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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昏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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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里,窗帘被风轻轻吹动,漏进来一丝薄薄的夕阳。阮云琛慢慢睁开眼,视线里模糊的光线晃得她不由得眯了眯眼。

她仰躺在床上,呼吸间带着疲惫和些许麻木,脑袋沉得像是浸了水,连一个完整的念头都拼不出来。

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墙壁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风响,像是提醒她还活着。

阮云琛没动,身体像被床垫牢牢按住一样,沉重到她无法动弹。肩膀上的疼痛随着清醒一点点袭来,刺痛、钝痛、撕扯的感觉混在一起,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阮云琛动了动手指,试图撑起自己的身体。

肩膀上的钝痛像是埋在骨头里的针,随着她的动作而刺了出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顿时清醒了几分。

屋子里很安静,静得能听见风穿过窗缝的声音,像是微弱的喘息,一阵阵交叠在耳边。

可刚撑起一半,肩膀处的剧痛便像一块千斤重的石头狠狠砸了下来,逼得她不得不重新瘫倒下去。

她的指尖发着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用手捂住了肩膀,静静地喘息了片刻。

终于,阮云琛再次咬紧牙,手撑着床沿,一点点将自己的上半身挪了起来。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泛着白,裂口处的血迹已经干涸,但那里缠着纱布??缠得不算精致,却紧紧地贴合着伤口。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桌子。

纱布叠得整整齐齐,酒精瓶摆在一旁,旁边还有几块折得方方正正的纱片,全都透着一种克制的安静。空气里带着药酒的味道,混合着冬日的寒意,刺进了她的鼻腔。

果露在外的伤口,全都处理过了。

这个念头像一块石头砸进湖里,泛起了她脑海中一圈圈晕开的水纹。

??那个小孩。

那个在桥下递给她塑料袋的小孩。

她看见他的影子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细瘦的手指捏着纱布,微微下垂的眼睑,淡漠又小心的神色。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阮云琛低垂的视线在桌面停留了一会儿,又落回到自己身上。贴身的衣服已经皱巴巴的,几处还沾着干涸的血迹,而那些藏在衣物下的伤口……显然没人碰过。

她抬手按住肩膀处的包扎,力气不轻不重,但足以让疼痛从伤口渗出来,再顺着皮肤的神经一路烧到胸口,最后炸开在脑海深处。

房间里依旧安静得像是隔绝了一切,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桌上的纱布,最后落在窗帘的一角。

窗外的风似乎更冷了,她的意识却逐渐清醒起来。三天三夜高强度的搏斗和奔波让她的身体濒临崩溃,但意识却在这种冷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撑着膝盖站起来时,阮云琛的动作仍然缓慢。骨头的酸软和钝痛像警钟一样敲响,她用尽了力气才迈出第一步,挪到窗前,将窗帘掀开一角。

屋外的天色正在变暗,像是天边晕开了一层浑浊的墨迹,夕阳却在最后一刻洒下些许光芒,照在她的手上。

电话机上的时间显示在周六晚上五点半......阮云琛愣了愣。

她竟然......睡了两天一夜。

阮云琛咬着牙抬起了手,目光落在纱布上,沉默了片刻。

他现在在哪?

窗边寒冷的风从未完全合上的缝隙里灌了进来,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冰凉。

阮云琛扶着窗台站了一会儿,目光落在窗外渐暗的天色上。夕阳的最后一点光芒染红了远处的天边,楼下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冷风卷起枯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她愣愣地呆了会儿,转过身,走到水池边,用冷水草草地拍了几把脸。

刺骨的水温让她的脸颊有了一点活人的血色,阮云琛抬起了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嘴角开裂,额头边缘有几处青紫,就像一个被扔进风里揉搓过的破布娃娃。

她握紧了手边的窗框,指节泛白,片刻后缓缓松开。

阮云琛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逼自己从那种模糊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可这种努力并没有成功,反而让她的脑海中闪过男孩拎着塑料袋站在桥下时的模样,那双瘦小而沾满油污的手指,还有他平静又有些倔强的目光。

不行......

别想了。

她得......她得去医院看看淼淼。

淼淼醒来后如果看不到她......一定会着急的。

阮云琛猛地甩了甩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冬日的寒风直直地扑过来,像一把毫无情绪的刀,削过她的脸颊和脖颈。阮云琛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手探进外套口袋里,触碰到口袋底部残留的粗糙布料。

风的冰凉刺骨,顺着衣物的缝隙钻进来,让她清醒了一点。

脚下的楼梯有些窄,铁质的扶手因为长期无人维护,上面积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握上去像碰到了一块冻铁。阮云琛的手没有伸过去,她只踩着台阶,慢慢往下走。

楼梯上的鞋底和铁板接触时发出闷响,一步、两步,回荡在楼道里,冷风的低鸣也被压得更沉了些。

她的手刚碰上冰凉的楼梯扶手,楼下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阮云琛停住脚步,微微皱了皱眉,转头一看,程一冉正从楼下走上来,肩上背着一个有点破旧的书包,书包带子有些松垮,垂着一角。

“你……”程一冉愣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你怎么了?”

阮云琛不说话,手指握紧了扶手。

她知道她的脸上一定是青一块紫一块,嘴角的伤也很明显,藏是藏不住的。可她不想回答,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和谁多说一句话。

“没事。”她终于开了口,声音低哑,“磕了一下。”

程一冉的脚步慢了下来。阮云琛瞥了一眼她的脸,发现她似乎还想再问,但却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她的目光停在阮云琛脸上,像是想确认什么,半晌后才收回了视线。

“……哦。”程一冉点了点头,站在原地没有动。

空气里忽然静得出奇,只有楼梯间微弱的风声,还有楼下隐约传来的汽车喇叭声。阮云琛觉得这种安静让人有些不自在,就像是一道强行压下的叹息,或者一句被生生截断的话。

她往旁边让了一步,手离开扶手,低声说了一句:“你先上吧。”

程一冉愣了愣,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但最后什么也没说,抬脚上楼。她的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踩在木质楼梯的边缘,带出一点细碎的声响。

阮云琛知道邻居们总在议论她。

议论她,议论淼淼,议论她家。

这些声音藏在门缝里,藏在巷道的阴影里,藏在每一次她经过楼梯间时被迅速掩上的门后面。话总是从缝隙里钻出来,时隐时现,像是冬天刮过墙角的冷风,一阵阵地往人骨头里钻。

“听说那丫头最近连学校都不上了,天天在外面晃悠,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她哪有什么正经事干?不学好呗,她家那情况还能指望什么?”

“早知道是这种命,生出来干啥呢?”

“唉,淼淼可怜啊,小小年纪生这种病,也就姐姐一个人撑着。但她姐,啧……你看她那样,能撑多久?”

有人小声提过阮云琛的父亲,声音低得像怕惊动什么不该提的东西:“她爸……不是被人捅死的么?”

“听说是别人闯家里闹事儿,惹了人,命苦得很。”

“也有说是自己家里闹的,谁知道呢?那家人的事儿……哎,都乱七八糟的。”

偶尔有人提起阮云琛的母亲。那声音带着几分惋惜,却更多的是隔岸观火的冷漠:“她妈当年身子骨就不好,还生了两个孩子,最后累死的吧?”

“活活熬没的。”

“家里那男人打她,她忍一辈子,最后还不是……”

这些话就像风干在墙上的污迹,久了也成了一种习惯,没有人试图擦掉,也没有人真正关心。

阮云琛听过,程一冉肯定也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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