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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家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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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拒绝很轻,但那种局促和犹疑却挂在了每一个字上。像是害怕自己真的答应,又像是害怕这份善意突然被收回去,显得他太过多余。

阮云琛“嗯”了一声,没再多问,目光扫了一眼他拎着的塑料袋,然后转身往楼梯上走去。鞋底摩擦地面,发出低而缓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拉得很长。

男孩看着她的背影,默不作声,像是习惯了这种被人丢下的场面。可就在阮云琛走上两级台阶时,又忽然忍不住停住了。

她的脚步僵在那里,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药袋,指腹抵着塑料,冰凉的触感穿透皮肤。

她停在那儿,僵持着,楼道里的光晕将她投在墙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微微晃动,像在嘲弄她。

刚刚那双眼睛再次浮现在脑海里??躲在阴影里的,安静得过了头,带着一种过于克制的疏离,就像流浪动物蜷缩在角落里。

看见她靠近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要退回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固执地站在原地,试图维持一丝莫名的礼貌。

阮云琛的眉头微微拧着,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絮,憋得她连呼吸都不顺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停下,更不知道自己心底这莫名烦躁是从何而来。

??干什么?

她止不住地问自己。

莫名其妙。

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烦躁。

阮云琛站了很久,沉默得像一尊石像,影子被灯光映在墙上,起伏不定的轮廓看起来疲惫又讽刺。

直到那外头的寒风刮开了走廊头间的窗户,发出了沉闷地“邦邦”声时,她才闭了闭眼,猛地转过身,朝着楼梯口走了回去。

男孩还站在那里,手里拎着那只皱巴巴的塑料袋。他听到动静,警觉地抬头看过来,肩膀立刻绷紧了,指节僵硬地捏着袋子的提手。

阮云琛径直走了过去,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把扯过他手里的塑料袋:“走吧。”

那点轻飘飘的重量被攥在手里,塑料袋发出“刺啦”一声轻响,男孩的手指微微一松,目光茫然地跟着她的动作。

他的神色里透着几分惊讶,甚至有些慌张:“走......?”

阮云琛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目光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昏暗的灯光落在她的侧脸上,让她的表情看起来冷淡却疲惫。她皱了皱眉,语气简短而生硬:“吃完再走。”

男孩依旧站着没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嗓子,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阮云琛的目光停在他脸上,心底那点烦躁像是在一瞬间被放大:“你是打算站在这儿耗一晚上,还是跟我走?”

她没有给他再开口的机会,也没打算再等下去。她只是想,这是最后一次......

是今天的最后一次邀请。

如果他再不跟来,她就会放弃。

放弃更进一步,放弃自己那无用且多余的善意。

可偏偏,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谢谢。”

她听见他这么说着。

街巷很窄,旧楼房挤在一起,屋檐上的水泥脱落得七七八八,裂缝里冒出几株倔强的野草。

风穿过这里的时候,带着潮湿的冷意,像一只无形的手,从衣领钻进去,一路掐到骨头缝里。

阮云琛站在一户人家门口,指尖在外套口袋里缓缓摩挲着那张欠条。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缕昏黄的光。夜风贴着她的脸吹过,带着刺骨的凉意,将空气搅得愈发安静。

她停了一会儿,手指下意识地收紧。讨债这种事,她早该习惯了。

这些年,她站在无数个这样的门前,看过太多和门内一样昏暗的灯光,听过太多哭泣、求饶、愤怒的声音,脸上却一次比一次平静。

她告诉自己,这是工作,是她该做的??可每一次敲门之前,她还是会犹豫那么一下,像是心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不是因为可怜谁,也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站在门口的那一瞬间,她总觉得自己被抽空了。仿佛那扇门后面的人不是陌生人,而是某个时间节点上,她过去的影子。

“习惯了就好。”她在心底对自己说过无数次。

可事实是,她习惯不了。

无论几次,无论什么时候站在这样的门前,她都没法习惯。

尽管她一直只是看着,只是站在后面的角落里默默地看着那些还不上钱的的人被折磨,可她依然没法习惯。

哭声、喊声、求饶声,每时每刻都在脑海里回荡。

宋祈笑她,说她心太软,说她永远完不成任务,说如果再完不成收款的任务,就将阮启明欠下的债款重新提上议程......

阮云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将那点微不可察的情绪压回去,然后抬起手,敲了敲门。骨节与木板碰撞的声音干净而短促,在这条安静的街道上显得突兀。

片刻后,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门缝里探出一张疲惫而戒备的脸??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眼角的皱纹深深地刻在皮肤上,看起来疲倦又憔悴。

她的目光先是带着警惕地扫了一眼楼道,紧接着落在了阮云琛的身上。

对方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会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站在门口。

“你……”她迟疑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抖,“你找谁?”

阮云琛没有说话,指尖在口袋里的欠条上缓缓摩挲着,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她站在那里,身影被昏黄的光线拉长,一半陷在光里,一半融进了楼道的阴影里。

女人怔怔地看着她,像是无法把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和门外会敲门的那些收债人联系在一起。

她的眼神从阮云琛脸上滑过去,扫了一眼她单薄的外套,又看向她手里不自然攥紧的东西,仿佛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来干什么的?”她的声音低下去,像是在试探,又像是怀疑自己猜错了。

阮云琛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起伏:“时间到了,我来收钱。”

屋内安静了一瞬。

女人的脸瞬间白了。

她的嘴唇颤了颤,眼底的慌乱和震惊在一瞬间浮上来,她的手攥紧门框,动作微微颤抖:“你……你是来收钱的?”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阮云琛的身后,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一个人,确认这是不是某个拙劣的玩笑。

可是楼道里空空荡荡,只有那盏忽明忽暗的日光灯发出微弱的嗡嗡声,将这片沉默拉得更长。

阮云琛站在那里,微微抬了抬下巴:“欠条上写着的日子,今天。”

她的声音不高,语调平静,却像是一块石头,毫无预兆地砸在了地面上。

女人怔在原地,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她的目光停在阮云琛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上,眼神复杂,说不上是愤怒还是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孩子怎么可能和收债扯上关系?

“孩子……”女人的声音沙哑,眼神里透着惊慌和哀求,“你多大啊?这是……谁让你来的?”

阮云琛没回答,视线只是淡淡地扫过她身后那间光线昏暗的小屋,屋里隐约能听见微弱的咳嗽声。那一声轻微的咳嗽像是一根针,不偏不倚地扎进她的耳朵。

“宋祈。”她说。

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显得好像真的不会为这眼前的一切动摇似的,“钱呢?”

女人愣住了,嘴唇微微颤抖,眼神里浮现出一丝绝望的慌乱。

她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再也撑不住,背靠着门框,整个人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喃喃道:“没钱……真的没钱啊……”

楼道里的风声顺着门缝灌了进来,带着冰凉的寒意,将她的声音吹得破碎又无力。

阮云琛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手指在口袋里的欠条上慢慢收紧,指尖泛起一丝微凉的麻意。她垂下眼,目光落在女人的身上,神情平静,像是一堵没有表情的墙。

“我数到三,”她开口,声音低哑,“你自己决定要怎么办。”

女人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透出绝望的挣扎。屋里咳嗽的声音突然停了,安静得像是一根断裂的线,再没有半点声响。

屋里很暗,只有角落里摆着的灯泡在颤颤巍巍地亮着,几乎要熄灭。屋子不大,家具摆得拥挤,到处是乱七八糟的衣物和生活用品,空气中混杂着霉味和煤烟味。

靠墙的床上,一个孩子裹着被子缩成一团,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她。他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瘦得像根小柴火棍,头发贴在额头上,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能不能宽限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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