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广播新闻(1 / 2)
房间里很静,静得只剩下输液管里药液一滴一滴落下的声音,混合着空气中的消毒水气味,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压得人喘不过气。
阮云琛睁开眼的瞬间,周围的白色刺得她眼睛生疼。意识像搁浅的潮水,断断续续地往回涌,模糊的记忆与陌生的环境交织在一起。
肩膀的剧痛先一步清晰起来,紧接着是全身的酸胀和撕裂感。她动了动手指,试图抓住什么,触碰到的却是一片冰冷??输液针管,胶布,还有金属床沿的冰凉。
她猛然屏住呼吸,神经骤然紧绷。
她在哪儿?
白色的天花板,输液架,床尾垂着的被单,看起来像医院,但这里真的是医院吗?
林奇呢?他追上来了吗?还是……她被抓了?
阮云琛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没有窗帘的玻璃窗外是灰白的天空,影影绰绰地映出走廊的轮廓。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点整,秒针滴答地走着,像一把看不见的锤子,敲在她心口。
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不对劲。
她的呼吸逐渐急促,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耳朵里传来嗡嗡的耳鸣声。
阮云琛用力攥了攥被单,试图撑起身体,却被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压了下去。眼前一阵发黑,耳边似乎传来模糊的脚步声。
是林奇吗?还是宋祈的人?
胸口骤然紧缩,指尖抓住了输液架的边缘。她咬紧牙,身体本能地绷成一根随时会断的弦。
就在她准备挣扎起身的一瞬,一段广播声穿透了耳膜,清晰地落入她的意识深处。
“昨夜,警方对本市某大型地下犯罪组织展开突袭,成功捣毁其核心据点,现场缴获大量非法账本及暴力收款证据,同时查获毒品交易线索。相关嫌疑人已被控制,案件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广播的声音冷静又平稳,像一盆温度刚好的凉水泼在她的脑海里。
阮云琛愣了一下,目光落在被光影分割开的白色墙面上。耳边的声音像从远处传来,模模糊糊,却让她的心缓慢地坠了下去。
她的目光定在天花板的某一点,眼前的黑暗逐渐散开。她缓缓松开了紧绷的手指,掌心还带着隐隐的刺痛。
阮云琛滞了很久。
直到胸口的起伏慢慢平稳,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口气。
不是林奇。不是宋祈。不是和安堂。
不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结束了吗?
阮云琛的目光从天花板滑到了点滴瓶,盯着那一点一点滴落的透明液体看了很久,久到那瓶剩了一半的清透液体似乎不再是玻璃瓶,而是变成了某种无形的深渊,冷冷地悬在头顶。
阮云琛止不住攥起了指尖,床单被攥出一道细微的皱褶。
她很快又闭了闭眼,喉咙里挤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试图将压在胸口的石头给逼退出去。
可那石头太沉了,一动也没法动,一点儿也没法呼吸。
真的结束了吗?
耳边的广播还在继续,机械而冷静的声音讲述着警方的“辉煌战果”,一个接一个的名词落在她的意识里,却像没有形状的碎片,无法拼成完整的画面。
账本、毒品、突袭、核心据点……
一切听起来都无懈可击,但她却无法相信。
……万一呢?
阮云琛一向不相信完美无缺的“收尾”。
她甚至不相信“收尾”这件事本身。
多年的经验告诉她,真正危险的东西从不会出现在舞台中央,真正的威胁往往藏在阴影里,藏在那些别人忽略的角落,藏在所有人认为“安全”的地方。
就像宋祈的账本,就像林奇的诊所。
就像这间病房。
这真的是派出所的警察帮她送来的病房吗......?
脚边隔开光线的床帘拉开之后,出现的......出现的,会是和安堂的人的脸吗?
可是这里没有烟味。
没有烟味,没有酒味,有的只有浓到刺鼻的消毒水味。
阮云琛的手指再度抓紧了被单,耳边的广播仿佛变成了一种无形的噪声,搅得她的意识越发混乱。她闭上眼,呼吸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多年的风雨中,她早已习惯了警觉和压抑,习惯了在每一次胜利的尾声里寻找漏洞和隐患。她无法放松,也不敢放松。因为“放松”意味着失控,而失控意味着失败。
失败,她输不起。
忽地,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
金属的咔哒声在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像一把利刃,瞬间劈开了病房里的静谧。
阮云琛的神经骤然绷紧,心跳像一面密集敲击的战鼓,疯狂地砸向胸腔。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床单,关节瞬间泛白。疼痛被推到意识的边缘,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扇门上。
门把手缓缓转动,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仿佛时间被拉长了无数倍。那种等待的感觉像钝刀割肉,缓慢而残忍。
……是谁?
医生?护士?还是……
阮云琛的喉咙干涩,呼吸间带着隐隐的刺痛。她几乎想要强迫自己冷静,可神经却不受控制地炸开,每一根肌肉都像被绷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如果是和安堂的人呢?
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如果这里根本不是警方安排的医院,而是……另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呢?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推演出无数种可能性??如果进来的是林奇,她该怎么办?如果进来的是周铁山的手下,她该怎么办?如果是宋祈……
她无法抵抗。
这就是事实。
她的身体已经接近极限,肩膀的疼痛和发热让她连直起身都困难,更别提逃跑或反抗。
可她依然努力动了动身体,试图挣脱输液管,将自己的身体从床上挪下去。脚尖触到冰凉的地面时,她忍住一声闷哼,咬紧牙关,像一头受伤却倔强的兽。
必须躲起来。
她的目光迅速扫向病房的角落,试图找到一个可以隐蔽的地方。床帘后、柜子旁、或者……窗户?
可时间不允许她多想了。
门锁最终转动到位,门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旋即又归于沉寂。
阮云琛的目光死死锁在栏隔的床帘上,那床帘就仿佛某种无形的深渊。身下的床铺冰冷刺骨,灼烧般的疼痛从肩膀延展到背部,仿佛提醒着她??她无法反抗。
下一秒,轻轻的脚步声在地板上响起,逐渐靠近。
阮云琛的身体微微一僵,指尖攥住床沿,力气大得几乎让骨节发白。床帘外传来一阵????的声响,像是某人缓慢地伸手触碰帘布。
帘子被拉开的瞬间,她的神经几乎崩断,猛地抬起眼,目光如刀般扫向来人。
却看到??
是阮秋。
他站在帘子后,逆着窗外昏暗的光,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少年脸上的疲惫与紧张清晰可见,额前的发微微散乱,眉间的阴影深得仿佛刻在骨子里。
“姐。”他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像是被什么压抑住了。
那一瞬间,阮云琛胸口猛地松弛了一点,又迅速被另一种情绪填满??不是放松,而是某种复杂到无法言说的情感,像寒冰骤然融化又迅速结冻。
她盯着阮秋,愣了很久,才终于从那莫名升起的紧张中缓缓脱离。
“......是你。”她说
阮秋没有立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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