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2 / 2)
她不知道看哪里,拨了电话后悔不已,忘记要说什么,自我介绍吗?
傻呆呆的,梁泷又不认识她。
假称是他以前的同学,她表现的过于紧张,怪异。
在摊子前选鞭炮的小妹妹沉迷其中,给足了时间。
电话响了十几秒无人接听,她放回听筒,给老板结账,拉着小妹妹的手走了。她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可惜的是那电话没有响起。
小妹妹咬着棒棒糖问:“姐姐,你刚刚给谁打电话呀?”
“童童小姨,她一个人在北京,想给她拜个年,但她没接到。”
“没关系,你和童童小姨的关系那么好,她会知道的。”
邵蔻上了楼,在阳台能看见报停的边角,这里的路重新修建后宽阔平坦,换新的广告牌五彩缤纷,高楼林立的建筑群,刊物和汽水瓶的颜色斑斓,这一角的保亭像是时代更迭中留下的古朴产物。
邵蔻回到客厅,稍坐片刻就和长辈们告别,和林韵坐车回炀安。
小妹妹被父母抱在怀里,“姐姐再见~”
轿车驶走,汇入车流,鸣笛飞远。
一对夫妇在小区门外站了站,抱着小孩回去了。对面的绿色报亭有一通电话打过来,老板丢下报纸接通,“喂。”
他鼻梁上架着老花镜,从窗口里探出去脑袋,左右看看,“刚才还在这呢,估计是走了。”
梁泷只当是打错了,准备挂断,老板又道:“说不准她还会给你打,你留心着。”
因为陌生来电的归属地也是上海,他有心留意,但那串号码再没有打过来。
一五年二月底,高三生返校,元宵节时已经上课一周了。当晚食堂有卖汤圆,邵蔻买了碗芝麻馅的当晚饭。走出食堂,高二的学生回校,家长们拖着蛇皮袋帮忙搬行李。
她上学一直是走读,从初中起有想着尝试住校,离开林韵的视线,不知能轻松多少。填好住校申请表,每每被林韵退回。
元宵节过去两天就到了周三,出成绩的日子。
大概是没到理想的分数,和目标失之交臂,邵蔻对着试卷沮丧地叹气。卷子写累了,背书背烦了,动力不足的时候都会让她想起那个离开很久的人。
再坚持一下吧。
同桌申航也没有考好,偏偏前桌考的不错,说起目标院校是北京的一所公办本科。
申航:“北京?那分不低啊,我记得梁泷好像在那边。”
听到关心的话题,却被申航终止,扯到球赛上,邵蔻不好去问,自个纠结。
南京?北京?一南一北,一字之差,过半的概率。
又是二选一的问题,邵蔻笃信梁泷在南京,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
高考进入倒计时,她想方设法激励自己,思来想去,找出张漂亮的明信片,拿起笔在上面写下鼓励的话,落款姓名是L。
十八岁的冬天,她以梁泷的名义给自己寄了张明信片。
同省邮费便宜,一两天就能到,她从没寄过信,投进邮箱没指望能收到,没想到在周一早晨,蓝色海洋水母的明信片准时被送到校门岗。
门卫把那张扣了邮戳的明信片交给同班的申航,邵蔻还没来,他把卡片放到座位上,刚好被付文君看见,她下了讲台,特意来看了眼,见上面写着串英文。
申航主动说明:“邵蔻的,我帮她拿上来。”
邵蔻到班后,早到的同学通风报信:“你没来,那张卡片是申航放你桌上的,被老班看见,她可能以为你俩早恋,还特意过来看了看。”
明信片上只写着一句英文:Whilethereislifethereishope.
(一息尚存,希望不灭。)
简简单单的英文,还是出自补习资料里的一句必背句。邵蔻把它放在书里,每当熬不住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像打了鸡血充满斗志。
许易准备艺考不在校,邵蔻独来独往,隔天晚上她出去买饭,看到公共电话亭,兜里恰好有钢?,她想起过年时给梁泷打的那通电话。
等她清醒过来,人已经站在亭子里,投了一枚硬币。
电话她熟记于心,拨到第三个数字时,见到林韵的身影出现在人行道上。
她衣着干练靓丽,深灰色的大衣穿在她身上很有明星的派头,与周围骑车赶路的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立领遮住下巴,面部冷沉,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
邵蔻放下听筒,离开电话亭,转身往校门走。
林韵穿过马路,母女心有灵犀,一眼便捉住神似躲避的邵蔻,看出有逃避的意思,林韵穿过马路,来到她面前。
“邵蔻。”
一声愠怒,激出她后颈的冷汗,也慑住进出校门的学生。
心口重重一跌,想着,完了。
完了……
邵蔻站住脚,头皮一紧,极快的冷静下来,却觉站不稳定,举步维艰。
顶着无数双眼睛,林韵也看着她,“你看见我了,跑什么?”
“我没跑……”
林韵冷笑,眼神若有所思,能洞察一切。
女人白皙的脸,红润的唇,棕色长卷的发,两只眼睛像摄像灯,邵蔻在她的审视下,如同面对冰冷的面具。
她被钉子钉在目光中央。
“我不是说过下次考试要看到你的成绩吗,开学考总分低了邵言二十多,邵蔻,你觉得你有正常发挥吗?”
来来往往的有自班同学,也有同级同学,林韵没给她留面子的意思。同学们看向这边,不明所以。
林韵盯着她,“邵蔻,你是不是早恋了?”
邵蔻一滞,万分不解。
“不然我想不明白你成绩为什么掉这么快,你是不是和班里的男生谈恋爱了。”
“没有。”
“你刚才要给谁打电话?”
“小姨。”
林韵没有看她,“回去上课。”
邵蔻脚步惴惴,平而快。同她一起进来的同学,双双好奇目送。拐进楼层,脚底一软,像散了架。
明明是妈妈,她对她恐惧,四肢百骸如掉冷窖。
还有一会才上课,她看了好半天墙上的倒计时,出奇地累,趴在桌上,闭上眼睛。
“小蔻。”
“邵蔻。”
“邵言,把邵蔻叫醒。”
“姐姐……”
邵蔻睁开眼,看到手机屏上分秒流逝的高考倒计时,耳机里放着英语听力,“TheIdlerwaslaunchedbyTomHodgkinson,backin1993.Withtheintentionofprovidingabitoffun,freedomandachievementinthebusyworld,itisnowpublishedbimonthly……”
睡眠少,人困着,她坐在车里,对上林韵一双明锐的眼。
她捡起掉下的耳机,戴上,林韵左打方向盘,等红灯时,她掰过后视镜,不苟言笑。
“下不为例,早上犯困要想办法。”
“知道了。”她后背冒冷汗,困意全消。
外面的寒风撞上窗玻璃,六点的天尚未晴明,枝头上的絮雪簌簌坠落,无边黑暗牵曳出一线白色。
炀安的高中升学压力大,七点之前教室里就有学生上早读,住校生甚至不到六点就已进班落座,灯火通明。
四十分钟站着背书,早读过去都趴在桌上补觉。第一节通常是英语,课前要喊口号。
一群人高声呐喊,像要撕破黑压压的天空。黑云滚滚过,这一年,她在经历他经历过的事情,走他走过的路。
原来是这样的高三。
六校联考最后一门考试结束,联考降下帷幕。
邵蔻把答题卡,试卷,演草纸分好类等待监考老师来收,她坐在走廊,收东西时看到楼下做操的学妹学弟,时间一下倒带回到二零一四年。
那时候的她站在操场频频回头,希望能从茫茫人海里找到梁泷,担心他会发现四处张望的自己,直到站在这个位置,才知道她只是茫茫人海中最不起眼的存在。
三天后出模考成绩,邵蔻的班级排名到十五名开外,班里同学成绩突飞猛进,在最后冲刺的节骨眼上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邵蔻涨的几分,沦为退步。
班里接连三个高分黑马杀进年级前五十,可把付文君高兴坏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3月20号春分这天,邵蔻和林韵的母女关系再一次因为成绩发生争吵。
林韵一再咬定女儿是因为什么事情分心,把卧室里翻了个底朝天要找到退步的根源,一直碍眼的航模器被扔出家门,那件和童鸢一起买的黑色卫衣扔在地上,没有人看见。
卧室被翻乱,一屋狼藉。
“等你考上大学想怎么玩都没人管你,你现在必须把心放到学习上。”林韵道:“手机放我这儿,六月份考完再说。”
邵蔻反抗的后躲,手机被更大力夺走,狠狠地摔到地上,屏幕顿时爬上蛛纹,内屏摔爆,成了刺啦的雪花屏。
小狗元宝夹着尾巴,钻到餐桌下面,低呜着。
林韵的眼睛扫向那架航模,邵蔻本能去护,无济于事。本就伤痕累累的机翼在拉扯中折断了。
邵蔻只觉紧揪的心也四分五裂,被气愤和无奈裹挟,失去争辩的能力。她扯动嘴角,轻轻笑了,疼痛入骨,努力平复情绪,眼神有些呆了。
“妈妈这是为你好,还有几个月就高考,没什么比你的前途更重要。邵蔻你也好好想想,妈妈一个人把你们俩拉扯大有多么不容易,你要体谅。”
邵蔻没讲上一句话,她的目光落到残缺的航模上,犹如千万银针扎进皮肤,不显于外的伤口,痛入骨髓,眼睛酸胀,真想一觉睡过去。
睡着了,就都好了。
隔阂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两个至亲至爱的人站在灯下,目光敞亮,可再亮也看不清。
林韵到楼下冷静,同样被吓住的邵言来找邵蔻,手里攒着个东西:“姐,这是不是你最宝贝的?我刚才给你藏起来了……但还是晚了一步。”
那枚小小的调参板和墨黑的摄像头坏了,边角破碎,像伤心的眼睛留着泪。
“姐,你别太紧张,有时候焦虑过头反而考不好,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妈妈说的那样。你肯定会调整好自己的,对吧。”
元宝也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拱邵蔻的手心,充满灵性,像是能看出她不开心,舔舔她的手。
邵蔻调整好情绪,一滴泪没掉,深吸一口气,对邵言说,我会的。
邵言轻松地笑了笑,抱住邵蔻,她从始至终都相信她的姐姐。
凌晨一点邵蔻才复习完上床睡觉,三点左右做噩梦,梦里是光怪陆离的画面。
小时候,林韵工作忙,邵津是消防员,高危职业还休假少。没人来给姐妹俩开家长会,就有人说,邵蔻邵言没有爸妈。
邵言哇哇大哭,捣蛋的小男孩兴头上来动起手,邵蔻自己也害怕,但还是挡在邵言身前,拳头还拳头。
再长大点,同学们知道消防员的职业,其中一个不同级的叫张朝雨的女孩,她的爸爸是特警中队队长,妈妈是三院的军医,挑衅说:“我爸爸拿真枪,你爸爸只能拿水枪。消防员一点都不酷。”
几个小孩哪里懂什么枪,一起哄一闹都站到张朝雨那边,吐舌头。
那一年,张朝雨所在的小区发生火灾,邵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