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真相(1 / 2)
谢农呼出一口酒气,在澄澈皎洁、仿佛能除净世间一切污秽的月光下,缓缓将尘封多年的陈淤掏出,揉碎掰开了,递至谢瑾宁面前。
等待着审判,亦或是被谴责的怒火焚烧殆尽。
河田村原本并不在此处,而是在更下沿,临近漠河的区域,故取名为河田村。
十六年前,周芳生产当日,天降骤雨。
午间,河田村来了一行浑身狼狈,但气度不凡的过路人,说是船只搁浅,主人家的夫人受了惊,问是否能暂住于此,最后住进了谢家隔壁。
周芳下午便发动了,接生婆是提前来到谢家住下的娘家三婶,准备万全,但隐有难产之意,直到夜间才生下孩子。
就在这时,隔壁的妇人也因颠簸受惊,早产了。
周芳午时见过那一行人,瞥见那被小心护着、围在内圈的妇人穿金戴银,满身贵气,便动了邪念。
周家更穷,爹娘为了给弟弟攒嫁妆娶媳妇儿,险些将她卖去窑子,是谢农救下她,又掏出了全部积蓄将她娶回家去。
谢农家虽不富裕,但比动辄打骂、不给饱饭吃的周家好上太多,还无需侍奉公婆。嫁进来后,男耕女织,踏踏实实,周芳过了一阵好日子,但扎根在心底对于富贵的渴望仍未熄灭。
而这次,就被她寻得了机会。
她穷苦不要紧,但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过着这种日复一日,见不到头的日子。
周芳身子骨好,刚生产便能下地,趁隔壁来请她三婶接生的时候,自己伪装成助手,偷偷将两个孩子换了去。
婴儿刚出生时皆是皱巴巴的小红团子,而恰巧的是,早产出来的谢竹健健康康,反倒是足月的谢瑾宁在调换时受了寒,哭声似猫崽般微弱,于是并未被发觉。
换婴一事,除了周芳与她娘家三婶以外,无人知晓。
三年后,她娘家三婶因急病去世,而后五年,再逢暴雨,河水暴涨冲破堤岸,地势较低的河田村被淹没在一片泥泞中,故举村搬迁至此。
直至谢竹十二岁,周芳因心病郁郁寡欢,临终前才告诉谢农真相。
“我还疑惑,孩子出生后她怎的突然就跟娘家断了联系,想来也是怕三婶将真相说出去。”
谢农摇头,又长叹一声,“瑾宁啊??”
他握住谢瑾宁的手,粗糙的脸庞上,两道泪痕如泥地中犁出,又被暴雨淹没的沟壑,盈满悔恨与急切。
“是你娘错了,但她也后悔了,最后的那些日子里,她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什么也吃不进去,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说到这,他情绪再度崩溃,握住谢瑾宁的手不自觉收紧,“你别怪她……”
谢农眼皮都肿了,他继续道:“她走后,我也在断断续续寻找当时那户人家的消息,找了这么些年,我才知道当初那户人家是京城的漕运谢家。”
谢瑾宁被他捏得生痛的手动了动,却没抽回。
“瑾宁,你,你也别恨小竹那孩子,我和阿芳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了。”
谢农道:“那孩子打小就聪明,有主见,但就是不被阿芳喜欢,小时候,他还会背着他娘偷偷找我哭,说为什么阿娘不喜欢他,是不是他不乖……”
“后来那孩子大些,也就不跟再我那么亲近,我还当他是懂事了,没想到他是把那些难过委屈都藏了起来。”
提起谢竹,谢农掬了一把伤心泪,憋了许久的心理话如开闸泄洪,源源不断。
是叹悔,也是回忆。
“小竹是个有读书天赋的孩子,村里没有私塾,他就跟着我去镇上,去偷听那些孩子上课,去捡人家不要的书回来自己认字。”
“我也想让他进私塾读书啊,但镇上离这儿实在太远,我们又租不起镇上的房,小竹也就只能跟着来回跑,有几次去私塾偷听被人捉见了,还挨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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