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潘金莲(1 / 2)
戏台上的布景也由后台负责,霍眉暂且还不知道每个剧目所对应的布景,跟在席秉诚后面学习。戏台中央放张象征灵堂的、有白色帷幔的桌子,摆上武大郎牌位和两只香烛,一左一右还需两张白椅子。
“等会玉麟把人头往幕后一扔,你赶紧捡回来,知道了么?”
她点头,回望一眼席玉麟,发现他正在往青黑的褶子里塞了两个......垫肩。
席玉麟本就不算高,身材也清瘦,那日穿一身花青色裙装、细腰一勒,任谁看了都觉得扮女人正确得很。现在扮这武松就实在差点意思了,就算穿了武生的厚底鞋、肩上腰周都塞上好几个布包,也难生武松的魁梧威猛之感。
小婆娘。她在心中点评道。
后台的学徒们抱着胡琴、锣鼓、梆子也就位了,十二点开锣。霍眉撑着脑袋和学徒们坐在一起,听到王苏圆润高亢的唱腔撞透幕布、字字清楚地滚到他们耳朵里,纵使她不爱听戏,也要承认王苏无疑是有唱腔功夫的。
潘金莲一边走台步,一边唱独白,交代清楚前情提要。席玉麟就站在他们前面听着,听到轮到自己了,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便立马切换成怒目圆睁,一手提刀一手提头,踢开幕布走出去。
霍眉凑到幕布的孔隙边看,是一段两人的短打戏:武松拽住潘金莲的水袖,连连挥刀;潘金莲绕着他躲闪,耍水袖的轨迹正好和他耍刀花的轨迹形成一个圆。打了许久,武松把西门庆的头一扔,突然喝道:“第一刀!”
声音太大,刺地霍眉一哆嗦,捡起假头往后退了点。
武松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地后顺势又转一圈,做出劈砍姿态;潘金莲连退数步,咚的一声扑倒在地,相连的木质地板都震了震。
“第一刀替你父母砍,生你不孝又不贤!”
武松绕了一圈台步,抛高刀又接住,朝右边行了个抱拳礼,潘金莲爬起来,往左边一甩水袖,高声道:“奴自由父母亡伶仃苦难,卖身换取殡葬钱。说什么女训与规范,潘金莲我只有??苦泪涟涟!”
两人绕圈兜着走,潘金莲拿袖子抵着胸口,唱到“涟涟”二字时头、肩俱颤,珠翠相碰,簌簌作响。
“第二刀!第二刀替我兄长砍,杀你恶妇丧心肝。”
武松直直冲过去,潘金莲仰颈向后抛水袖,再向前跪地,用膝盖旋转一圈,扭身望着武松。
“第二刀应向灵牌砍!”挽袖伸出一只纤手,怒指灵牌,“他人善,性情软,不像男!”
“如此说来,这一刀二刀都不公?好,这第三刀,第三刀杀你自作贱!”
武松一手抓住水袖绕了潘金莲一圈,一手持刀抵在她颈边。潘金莲跪地,仍望着他,“第三刀杀我无怨。”
两人又是一阵短打,潘金莲却挣开武松,说临死之前有两个愿望,第一是敬他一杯酒。
“两年前我初次见你,因你打死猛虎为民除害,你披红挂彩、打马游街,英武之状令人称羡。游街之后,你回家探兄,回得家来,奴欣喜若狂,备酒奉上,连敬两杯,你都不饮,令奴难堪。今日、今日这第三杯酒么,求兄弟念在叔嫂之情和羡君之心,为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愿得偿。”
潘金莲将酒碗高举头顶,直直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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