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楔子下(1 / 2)
世间了解你的,除了亲友,果然就是与你长久相对的敌人。
见棠峰的后山一派葳蕤。谢荐衣攥紧裙摆,在一人高的草从里疾步前行,任由草锯割伤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她仿佛察觉不到痛,一呼一吸间满是湿热和沉重。
眼下她无处可去,只有师尊的口谕、求生的欲望催着她找生路。
临渊宗仅有一座雕着巨剑的正门,进出皆有重重把守。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可以通向宗外的羊肠小径,偏僻分散在各个峰内,由各峰把守。
宗门内有封山大阵,进来难出去易,只要她运气上佳躲闪及时,顺利出了宗门管辖的范围,便如针尖上的水滴入海,抓捕程度难上加难。
一路潜逃,她只管向前,竟也就这么离见棠峰的出路越来越近。
直到眼前拔地而起一面水幕,遮天蔽日,以不容躲藏的势头围困她,粉碎她的期冀。
谢荐衣堪堪停步,祭出腰间一双纸鹤,阴阳二色同时烧成灼红,无极图隐现,她双手交叠结印,御敌阵法在千钧一发之际,拦截了水势。
几乎同时,她身后又传来几声嗖嗖破空响,几支箭矢从右后方凌厉射来。
她单手维持住阵术,另一手臂勉力抬起刀,侧身来回翻转刀背,与那几支箭轮番碰撞,滋出一长串噼啪的火花。
“还跑吗?”
谢荐衣在左支右绌中回首,目光触见正翩翩而落的文群玉,她衣裙迭飞如蝶振翅,面无表情,仍掩不住绮丽容貌,身后跟着常伴随她的观南等人。
暗认倒霉,她腾跃出水幕范围,转身欲再逃时,文群玉手中的稚水剑已凝气袭来,剑气绞柔,正是她的克星。
谢荐衣挥刀防守,咬牙使力,倏地迅猛一刀破开了她的剑招,令她手臂处衣袖撕开一条裂纹,露出道浅浅血痕。
文群玉一手捂住手臂伤痕。
还没等谢荐衣松口气,右后方又猝然闪来一道紫剑冷光,看剑法毒辣,便知是观南出手了。
临源宗年青一代里,只有他能争师兄两分锋芒。她闪避不及,硬生生受了这道剑气,气血翻涌下狼狈而伤。
“上古凶兽?”见到谢荐衣跌落在地,衣裙沾满污泥,文群玉高高在上地发问。
她神情古怪,似是想从谢荐衣身上看出一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只是无论眼神怎么逡巡,面前的少女都无任何不同之处。
谢荐衣不答,直觉她扫视的目光与其父文敬澜如出一辙,有种眼高于顶的蔑意,令人感到被她轻视如脚底的泥。
见她沉默不语,文群玉的剑再次抬起指向她颈间,她的佩剑品质上佳,一靠近寒意凛然,此刻剑气如薄雾般萦绕在她喉管。她又开口:“沈师兄知道吗?”
听闻这话,谢荐衣仍侧头闭眼装作未觉,却无法忽略胸口间仿若被硬生生剖开的剜痛。
师兄。
她在心中呢喃。
谢荐衣掐紧自己的手心以此对抗心绪,维持面色如常,绝不愿把自身的脆弱暴露在众人面前。
师兄才刚下山除魔,这一路逃来,她拒绝去想自己的身份,拒绝想师兄,逃避般丢诸脑后,似乎这样就能彻底摆脱不安。
可当文群玉随意撕开伤口的这一刻,她的思绪已经开始不可控地蔓散。
师兄到底知不知道这一切?
她暗想,应该是不知的,不然竹马青梅相伴甚久,他又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怎么可能对她心无芥蒂?
“你竟然弑师...”谢荐衣打定主意的忽视似乎令她更加恼怒,她的眼神里开始充斥着浓烈的厌恶,昂起头道:“非我族类,就能如此忘恩负义,终归是劣性难移,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你竟还敢质问我此事,”听到师尊,谢荐衣终于有了反应,她想到真正的凶手,开口时嗓音变得晦涩不已。
“你们父女俩真是如出一辙的卑劣至极,我只知若你今日杀不死我,来日这笔账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谢荐衣眼神里的恨意惊人,话语又毫不留情地连带骂了她与父尊,引得文群玉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剑尖迫近,剑势一下将她彻底压倒在地。
谢荐衣完整受了观南一剑,本就喉间腥甜,此刻再无法忍耐,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再动弹不得。
“虚张声势罢了。”文群玉面色上带了几分隐秘的松快,一旁的陆子遥见谢荐衣此状狞笑起来,神色因快意而显得扭曲。
他上前仔细瞧了她两眼,转头问文群玉:“我们让她长长教训再交给宗主吧?”
得了文群玉首肯,他立即握紧手中剑,剑身注入灵力,如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昂首,剑身细密的曲刺格外瞩目,眼见着就要落到谢荐衣身上??
谢荐衣避无可避,准备直面迎上他的剑招,绿光缭眼,预料中刺破血肉的疼痛却迟迟未来袭。
有金芒过,剑气四起如寒涛。
两柄剑猛烈碰撞,更凌厉的一方剑意寸寸过境,陆子遥连连后退,在山土上留下深长的一串鞋痕,最后膝盖一软,半跪在地,竟连短暂的僵持对峙都撑不住。
几息后,金色剑意再次暴涨,谢荐衣面前所有人都被掀到了五尺开外。
为首的观南、文群玉、陆子遥皆是跌落在地,捂着胸口俯身连着呕了好几口血,手中法器纷纷脱手而出,落在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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