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报君恩美人许终身(1 / 2)
暮春时节,风中尚带几分轻寒。
怀晴微垂螓首,握着一柄绘有鸳鸯戏水纹的青瓷小勺,轻轻舀起杏花冰酪送入口中,微凉的滋味仿佛能清人神思。她边品尝,边思量裴绰可能会提出怎样的问话。好在暗云山庄为刺客营造的身份极为逼真,任他抽丝剥茧地查,也只能寻见确有其事??一个被族人欺辱,不得不进京的“可怜女子”。
思及此,怀晴缓缓道:“与我入城的,也是从嘉祥来京都投奔亲人的苦命人,刚巧在十里坡得遇,便一同入了京。”十里坡离京,快马也只半日,若裴绰问起竹影,也可推说相识不久、不甚清楚。
裴绰听罢,却不再细究,只淡淡应了声,随即为她碗中夹了块鲜辣野鸡肉,“姑娘怎么称呼?”
“颜怀晴。怀君恋明德,人间重晚晴。这是我爹求了十里八庄写诗最好的秀才,求来的名儿呢!”怀晴曾经为了杀某个中饱私囊的巡抚,扮了三月村姑,如今也假作村姑也信手拈来。
裴绰莞尔一笑,“在下易之,颜颜。”
怀晴夹起野鸡往嘴里送,也抵不住寒栗层层涌起,寻思裴绰果真如传闻中的风流好色,认识不到半日,就叫得这般亲昵?正好她可趁热打铁,寝屋里总没有“疯狗”环顾了吧?
思毕,怀晴妩媚一笑:“妍妍以后就是大人你的人了。”顺势她拉起裴绰的手。他的手掌极大,略有几处微茧,纤手一笔一划在他掌心勾勒。许是觉得有些痒了,裴绰如竹般的指节不自然地卷缩了一下。怀晴柔声道:“大人,我只是在写妍妍二字,此妍,非彼颜。”
裴绰又自斟了一杯酒,似笑非笑,玩味道:“说不定,我喊的是对的呢?”
“我姓颜,大人肯定随意喊了颜颜二字,这怎么会难猜?”说罢,一双柔荑松开了男人的手。
裴绰兀自盯着自己的掌心,纹理错乱,残留些许温度和暖香。他盯着她盈盈然似秋水一汪的眼睛,略有恍惚,“妍妍啊,好名字。”
人如其名,鲜妍热烈。
怀晴素日被竹影戏称“冰山”,实未料此刻在裴绰眼中,竟是火热鲜妍。
“大人于我恩重如山,妍妍自当以身相许。”怀晴酒量极大,偏偏一点薄酒就可使脸颊绯红,她本长得娇媚非常,此刻眼波儿流转,面若春桃,然而春风一卷,便能将桃树上最娇嫩的花瓣吹落,端的魅色无边。
裴绰怔了怔,“以身相许?”
“所谓卖身葬父……自然……如此,大人难道不想要我?”怀晴故意含着泪意,秋水双眸盈盈欲滴。
不知何时,周遭布菜的丫鬟护卫都退下了,此刻四下无人。
烛火明亮,窗下芭蕉长势过高,透过纱窗向两人投下阴翳,夜风吹打芭蕉,两人脸上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明的时候恍若寻常夫妇,顿生温暖;暗的时候,便如冰山对峙雪原,冷寂无言,天地皆静。
唯有娇媚至极的声音,如余音绕梁。
??想要她吗?
裴绰满蓄笑意道:“我大约是喝醉了。妍妍不会也醉了?”说罢,冰凉的手掌探着她的额头,烫得很,指尖往下滑,掠过她的鼻尖,然后停在柔软如花瓣的唇上。
顺着手指的视线,他盯着她的唇,似乎在认真思考他想不想要她的问题。
怀晴哪里能等他想清楚?樱唇一张,含着他冰凉的指尖,尖尖的贝齿轻咬一下,然后迅速松开,如同一只兔子般迅速逃开。裴绰怔愣地盯着指尖,揉搓两下指腹,似乎在感受方才的潮湿温度,耳廓已悄然染红。
裴绰低声开口,嗓音沙哑:“你……”
“我怎么了?”怀晴似醉非醉,语气绵软。
顿了半晌,他周身的空气都冻成了霜一般。“……你说,你曾在烟花巷待过两日,被那些恶徒……可曾受过磋磨?”
“待了两天,见人就咬,最后人都怕了我了……”她柔软无骨地往裴绰腿上一倒,攥住他的食指,轻抚几下,又呵了口气,“实在抱歉,那是我小时候养成的坏习惯……”
裴绰骤然一僵,浑身青筋似绷住一般。偏偏那一触的酥麻不似疼痛,反而引起某种更难耐的灼热。怀晴就像一股撩人的春风,将初绽的樱桃花吹得满枝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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