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皇宫六(1 / 2)
“喵??????”一道细长悠扬的猫叫打断了她的动作。
顺着那声音朝外看去,就见着一只黑猫于人群中心,昂首阔步走向那身着黄袍之人。
“哪来的猫?”一旁的小太监额间汗止不住地流,急得就要上前将那黑猫赶走。
“别动。”王公公不动声色地挡在他前面,挡住了他的动作,意味深长地看着那在站在原地,侧过半身的天子。
那小太监一愣,乖巧地停了下来,站在王公公身后,看着那黑猫一点点走到皇帝身旁,抬起一只爪子挥了挥,皇帝就迫不及待地低下身子将那只黑猫抱起。
“这是谁家的猫?”他看向立于一侧,嘴角温婉含笑眉眼却微微蹙起的皇后,问道:“可是皇后你的?”
“这……”还不等她答话,那猫就嚣张地挣开皇帝的束缚,跳上了他的肩头又跳下,绕着祢生走了两圈,又绕着江华与皇后走了两圈,跑了出去。
这猫这般无礼,皇帝却不觉逾越,反倒是眼神追着那猫跑了出去。
“陛下喜欢猫?”皇后看着他那般模样,眼底划过一丝厌恶,话语却是轻柔的:“若是喜欢,妾下次让人找一只去。”
“不必。”皇帝恋恋不舍地将视线收回,又将目光看向跪于地面的人,对着祢生的脸却是也没了兴趣,对着跪在地上的几人挥了挥手:“都跪着做什么?还不起来?”
看着皇帝眼色,王公公忙上前催促:“还不都快快起来!”
跪在地上几人闻言,速速爬起谢恩,祢生跟着几人的动作,低着头,垂着眉,跟着几人退到了一旁。
皇后簇着皇帝到前头,顺着他的位置坐下,膏贴地斟上茶,温声问道:“陛下今日来是为何事?”
“是……”他轻抿一口茶水,却觉得味同嚼蜡,又默不作声地放下,有意无意地看向不知何时站到祢生身旁的江华身上:“是为华儿。”
“前日的唐惠案你可是在现场?”
江华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旁侧忽然一僵的祢生,站出于中央,应道:“是。”
“你去那儿做什么?”皇帝冷哼一声,却不看她:“别和朕说是恰巧经过的。”
“儿臣是为查案。”她不卑不亢地回道,余光却看祢生身子一抖,嘴角一压,接着道:“儿臣听闻前些日子的两桩灭门案突破口皆与袖云楼有关,就想着去探探风口,可没能想到,竟是遇到了这事。”
江华的话圆滑,皇帝却不接,反倒是又问:“你与那嫌犯说了什么,她又为何突然自尽?”
“那嫌犯原就有自尽之心,儿臣看到她怀中藏了一剪子,怕这嫌犯畏罪自杀,就与她说了两句好话,可突然,人群中有人尖叫一声,那人一听,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了所有人,将剪子丢向了萧将军,自己扯下发间簪自刎了去。”
“那簪子现在应是在大理寺,由萧大人看管,只不过要找那个尖叫的人却是无从下手,当时场面太过慌乱,尖叫是常有的事,不过……那日调查下来,儿臣也有了些其他发现。”
“哦?”皇帝手支着脑袋,揉揉眉心,话语里却是有些好奇:“说说,你都发现了什么?”
“这嫌犯荷夏与死者唐惠是京城有名的野鸳鸯,情比金坚,可碍于唐惠妻刘婉莹的存在,明面上却是不能相见。”
“在这时,儿臣得到了一个更有趣的信息。”江华斜眼看向角落,一宫女低着头捧着一木盘走了出来。
木盘摆在江华手边,她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一旁的祢生身上,眼微微眯起。
“儿臣在袖云楼那日是与旁人拼座,真巧,与儿臣拼座的正是荷夏前客,此人与儿臣交谈一轮就将他所知的托盘而出,原来这荷夏与唐惠并不是什么郎有情妾有意,天作苦命鸳鸯。”
“嫌犯荷夏一心攀高枝,视财如命,若是那客无法再为她投赏,亦或是投赏少了,那人便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抛去,寻找下一个目标,而死者唐惠正是那荷夏踢去那位公子后的下一目标。”
“死者唐惠在荷夏的怂恿下不断将家中资产投于她,直到后来,也就是一年前,这荷夏决心要做回清白人家,此消息一出,就有着不少人上门愿为她赎身,其中就有死者唐惠。”
“死者唐惠出生富商,前年在户部得了个小职,也算是稳步上升,而其家世干净,父母皆是良善之人,在老家算是极受尊重。”
“五年前不知为何举家上京,这五年下来他们在京城也算站稳了脚跟,老家小辈又是有不少聪明伶俐的,可以说是前途光明,应是最符荷夏的要求,只不过……”
江华一顿,将木盘上的卷轴捧与皇帝,正正神色。
“只不过唐惠早有一妻,名唤刘婉莹,是他在老家时的青梅竹马,两人少年夫妻,情投意合,举案齐眉,前年得孕,有一女,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好不幸福,哪有她荷夏插足的余地?”
“况这荷夏心高气傲,不愿止步妾室,也不愿做外室,她要的就是正房之位,这有了这比对,日积月累,她越挑越觉不合心意,又一日与唐惠约见,她比对着比对着,渐渐起了邪心。”
“半年前,唐惠妻刘婉莹与其女唐柳夏被唐惠申报失踪,听闻是回老家途中遇上了流潮,与妻女离散,几番寻找无果只得回来申报失踪,儿臣原以为事实就是如此,可没想到,无意中,儿臣竟是遇到了这破题者。”
“哦?”皇帝彻底勾起了兴趣,目光沉沉看向她,问道:“那这破题者是为何人?”
江华没在第一时间回答,反倒是又将那木盘垫底的几张写满字的纸递与皇帝,不动声色地给一旁的低头侍女一个手势,那侍女就退下,回到阴影里。
“这破题者正是唐惠妻???刘婉莹。”
可听到江华这般说,皇帝脸却是一冷,将那纸摔向地面,眉高高扬起,怒目圆睁:“逆子!你如实招来,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那纸可巧,就飘到了祢生脚下,那密密麻麻的字就这样闯入了低着头隐藏自己的祢生眼里。
她看着上边的字,一愣,又背后一凉,指尖死死掐入掌心肉中,齿咬着唇瓣内侧的肉,隐隐血腥弥漫。
她拼了命地不让自己有半点异常,可那上方的字却又是一点点地扎进她的眼里。
听着皇帝的质疑,江华二话不说就直直向下跪去,头重重磕在木板,脆响满溢整个宫殿:“儿臣知错。”
“错在何处。”皇帝冷脸看着那跪倒在地的女儿,眼里却没半分怜惜。
“错在擅自行动,未上报就自作主张。”江华诚恳道。
她倒是硬的起腰板软的下脊梁。
祢生心里暗自嗤笑一声却也不得不对其敬佩。
倒是能屈能伸。
“错!”茶杯在江华脚边炸开碎片,湿润润的茶水浸透衣物,黏在膝上,一如寒风刺骨难眠:“你错就错在,你从未想过自己错了!”
“抬起头,看着朕!”
她倔着不肯抬起头,声音从缝隙中透出,发闷:“儿臣不知。”
“陛下!”皇后惊恐地拉着皇帝的衣袖,低声劝道:“你莫要动怒,做错了好好说就是了,担心身体。”
说着,她又看向跪倒在地的江华,急促道:“你还不快快认错!”
“早在半年前失踪的妻女就是被他亲手推下悬崖的。”
她抬起头,眼倔强地看着上方人。
天子眼里露出的情绪逐渐加深,她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却是一片猩红。
“这不公!父皇,儿臣觉得不公!这对刘婉莹不公!父皇,儿时您不是告诉我要读得圣贤书,看得天下事,救得天下人吗?”
“儿臣……儿臣不知道儿臣救不救的了天下人,可刘婉莹就在儿臣面前!她的遭遇就是这样血淋淋地摆在儿臣面前,让儿臣忽视,儿臣做不到!”
“父皇。”江华指尖颤抖,泪水溢满眼眶:“儿臣想救天下人,从儿时,您给我念书时儿臣就是这样想的。”
“陛下。”皇后闭眼,不去看她,抿唇,又倒一杯茶于皇帝手侧,跪于旁侧,眼睫微微发颤:“陛下……”
看着地面上的那人那模样,一瞬间,他眼一花,两个相似的身影重合:“好啊,你们一个个都逼朕,逼朕……”
“好!既然你这么想查,那朕允你查!”他抄起茶杯将其一饮而尽,重重砸于桌面:“给朕滚出去!”
闻言,江华自知目的达成,看着上方人深深一叩,对着旁侧的人甩了个眼神就起身走了出去。
祢生跟在她身后,随着她的脚步走了出去,脑海里却不断回溯着有关荷夏的记忆。
在她有记忆时,荷夏就已经在袖云楼内了。
她是最想离开袖云楼的。
儿时她曾听花儿说过,荷夏与弥秋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因族中罪,牵连九族,斩的斩,流的流,而荷夏与弥秋年龄偏小,就被充做官奴。
一旦做了官奴,那她们往后的人生就将完全陷入地狱,是她的母亲,也就是袖云楼的楼主牡丹见其年幼,心生怜悯,将两人收进袖云楼,此后她们就一直在了。
荷夏看着总是无所谓,性子最为懒散恶劣,就像被千娇万宠养大的狸奴,贪爱喜乐,最喜金银珠宝,那客与她的投赏就像上供似的。
直到一次落水,她突然变了许多,对着客人也殷勤了不少,去出外场的单子也是多了不少,有段时日几乎没去过楼那,常是夜半回院,看着好生疲惫。
难道江华所说的是这事吗?
“等等。”在祢生即将迈出门的那一刹那,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站住。”
江华已经走到门外,随行的人也大体出了去,祢生心下隐有些预感,却也不得不随着前方人的脚步停下,江华微微侧头,身子还向着前,眼里带了点冷。
她感觉到了,江华看的是她,而不是那高位的皇帝。
“你,那个华儿的友人,你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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