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三驱之制(2 / 2)
身旁一人问道:“不知唐颂的选择是否与殿下的倾向一致?”
咨阅淡声一笑,反问:“博士,你知道我的答案,不是么?”
走,一直向前走,走向城池深处,走出身后所有人的注视。
唐颂再次驻足,她攥握那把横刀的刀柄,抚摸着它的纹理,阖上了眼睛。她强忍,逼退了眼中的潮湿和心底翻涌而出的的酸意。
“唐颂!”
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睁开眼睛。
上官苍苍和独孤上野两人驾马弛入城中,苍苍看到她,匆忙下马,牵起她的手,气喘吁吁的说:“唐颂!河州!河州尚有幸存的百姓……”
“唐颂,”独孤上野在苍苍话语结束后紧跟着道:“你应该回河州一趟。”
唐颂脸上的惊诧一瞬而过,她回过神仓促点头,仓促喝来白旌,跨上马驰出南面城门后,又调马回身朝向城内。
苍苍冲她挥手,催促她走,“你走你的,我们在鄯州等你回来!”
据上官和独孤两人所说,顺永四十年间,吐蕃吞并吐谷浑后,吐谷浑幸存下来的民族流亡至大非川一带,依傍青海湖西侧安定下来,之后,他们以放牧所得的产出,比如牦牛、羊、马匹、毛毡、肉奶、青稞等与附近鄯州、河州的百姓们来往互市,得以维持了部落的生存。
河州、鄯州被吐蕃占领后,两州幸存下来的百姓便逃亡到了他们所熟悉的大非川一带,得到了吐谷浑部落的收留。
在听闻河州和鄯州相继克复的消息后,部分百姓们决定回迁,回到大秦故土,而他们之中,可能有唐颂的母亲彭氏。
母亲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阿弋,单名一个弋字,父亲唤她阿弋,从她自幼记事以来便是这样。母亲总是沉静的样子,她会团聚所有的母亲、妻子默默为他们的丈夫、儿子缝补冬衣。这样,他们就能风雪无阻的去守望边境。
边境对待她的母亲是残忍的,母亲跟她目睹了同样的事实,她在此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河州失守后,唐颂从来都不敢真正的去探究母亲的下落,没有听闻,没有见到,也许母亲是有去向的,她不愿去面对那个最坏的结局。
顺永四十三年,她离开河州奔赴长安。
上马后,她说对哥哥唐钧说:“天凉,哥哥带母亲早些回府吧。”
哥哥没有回应,母亲走到她身旁,接着抬手。她俯身,母亲系紧她狼皮大氅的领口,捧着她的脸轻抚,母亲含泪望着她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唐颂高声喝马,从母亲那双泪眼中挣扎而出,向河州的方向驰去。
唐氏一族的祠堂没有被入侵的吐蕃兵马摧毁,可能他们对这个世代镇守河州的家族尚存一丝敬畏之心。她今天终于获得了再次步入其中的勇气,将哥哥唐钧的牌位安置在了父亲唐骋和哥哥唐铭的牌位旁边。
她与自己的父兄对视。
稀薄的光晕下,她手握刀柄,沐在万千悬浮的尘埃间,她在那里静了很久,而他望着那些碎屑缓慢飘落,落满她的银甲。凡尘如霜,积在她的肩头不知是怎样的重量。
白旌在门外打了声响鼻,这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屏息敛声时,遇上了她回眸视来的目光。
于是,她向他走来。
秦衍觉得自己永远都在等这一刻。
她走来,落入了他的心底,他拥紧她,她的声音在他的胸腔内回响:“他们……他们说,母亲去往西边的那些州避难了,有百姓在逃难时见到过她……”
他吻她的额角,“我们会找到她的,颂颂,我们会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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