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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雾之坟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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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二年,八月初八。

丑初。

唐颂猛然从睡梦中惊醒,雨声依旧,泄洪似的砸在毡子上,刀剌似的尖锐刺耳,她瞬间睡意全无,起身披甲,用刀鞘挑开一道门帘一道水帘,走出营帐。

大雾弥漫,夜寒四起,窜进鼻腔里直往上顶,呛得她心肺发酸,唐颂轻咳了声向前走,雾气中忽现一人的身影,两人擦肩而过时相撞在一起,那兵员看清她的脸后,忙躬身向她请罪,唐颂摆摆手道无碍,继续朝前走。

夜间的光火透不过浓重的雾层,那些匆忙奔走的人影在彼此的视野内模糊不清,兵将在行军时永远处于枕戈待旦的状态,难以好眠,他们就像是疆土震动时起的那层寒栗,机警、敏感,有所预知。

一路走出河州道的营地,直达凉州城门处,一队人马由西至东飞奔到来,梅向荣打头,勒马冲着城头上吆喝:“突厥人马出动了,约五万!西湾烽堠已失!”

简洁明了的一封军报一级一级往下传送,各处军营中开始击鼓鸣钲,唐颂回身,疾步而行,返回她的军营中。

西湾烽堠位于凉州以西三十里处,是吐蕃一方撤军时,归还大秦一方的失地,近两个月,梅向荣带兵二百人在西湾烽堠上?望布防,如果突厥选择进军,那么必经此处,而他们这二百人是难以同对方五万人相抗衡的,烽堠本身的容量有限,无法在其中安置更多的兵马,况且烽堠主要起到侦察之用,储粮兵备不便大量囤积,如此一来,遭遇险情时,舍弃该地是上策,只要人员能够成功撤离,即可将伤亡损失降至最低。

然而,烽堠是行军队伍的最前线,是他们?望敌情的眼睛,失去这处高地,那么之后,大秦一方便只能选择平视前方,侦察的视野范围将大面积收缩。

让出阵线最前端的烽堠,即使今日突厥的五万兵马再无所获,无疑也是收益甚多的一方。而今夜大雾,贪婪的一方兵马绝不会放弃从混沌中索取鲜血头颅的机会。

半刻钟未到,一抹庞大的暗影从白雾出探出利爪,扑近凉州城门前,如它所窥探到的那般,凉州城前方驻守着大秦一方的四道军营,在它的意料之外,那四道兵马的布阵远比它想象得整齐,他们没有仓促列阵的痕迹,它到来时,他们已经严阵以待,四道兵马的旗纛在暗夜中若隐若现。

撩开那帘雨雾,双方便可看清彼此真容,但是没有人提前出手,双双都在耐心隐忍,相互窥视、试探。

平日里训练有素的战马,在极度紧张兴奋的驱使下也是会逐渐失去耐性的,它们在辔策笼头的束缚下不能扬颈嘶鸣,于是放纵自己喷出热烘的鼻息,蹄足扎进泥地里搅浑一处水洼。

此时,它们不会受到主人的苛责,因为它们的情绪是战事一触即发的先兆,它们的躁动是引燃战事的火石,主人一时的安抚只是在安抚他们自己,终究会纵容它们向前冲锋陷阵。

暗夜同样孕育着万物,它们通常带有光亮的特质。

比如,兽眼。

比如,火种。

狼群飞跃起身时,连城弓弩射下箭簇。战马终于可以在此时发泄出它们的声音。

金属的尖端与冷盾相遇,有乘虚而入者,有折颈者,它们被新鲜的血肉吞入,再无归途,它们封死了一根根脉搏的跳动,无怨无悔。

狼眼中倒映着无数的箭簇,它们伸张羽翼滑行,像成群结队的飞蝗,叫嚣不止。兽心被刺穿,翻倒在地,它的同类们会踏过它们的尸身,张开獠牙,去撕咬吮吸血管中的腥甜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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