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哥哥(2 / 2)
突利仰面,眼神迷茫涣散的仰视着他的父亲,这一次,他如实回答:“儿子不知道。”
“说!到底为什么?大秦一方为何平白无故的放了你?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父亲生了怒,眼中满是怀疑、嫌恶,突利忽然反应过来,他在父亲的脚底挣扎起身,不停的为自己辩白:“儿子知道了!儿子知道了!这是他们的计谋!这是大秦一方的计谋!他们要离间我们父子!所以他们才会不计条件的放了儿子!没有!没有!儿子没有背叛父亲!儿子不敢背叛父亲!”
他抬起的双膝坠落,重重磕撞在了地上,父亲一脚踹进他的心窝里,将他踹翻在地,“即便如此,你也是个废物!”
突利咳出了一口血,眼前的那双足靴后撤,避开了他口中喷溅的血水,他气若游丝的嘶吼:“逃兵当诛!请可汗杀了我!请父亲杀了我!”
他杀不了他。
他杀不了他。
他知道,他杀不了他。
他的这位父亲迈步,离他越来越远了,他放声狞笑起来,从地上翻滚起来,死死盯着对方的背影,质问道:“父亲!二十年前,桑纳可汗当真是死在了大秦兵士的横刀之下么?”
二十年前,突厥分东西二部而治,东突厥的首领是桑纳大可汗,他的亲生父亲,西突厥的首领是塔利大可汗,他的父亲。桑纳是塔利的亲哥哥,殁于一场对战大秦的战役中,他死后,塔利迎娶了哥哥的妻子,收养了他的儿子突利。自那之后,他成为了一统突厥东西二部的大可汗。
他自幼痛恨大秦,痛恨那些夺走他父亲性命的大秦兵士,塔利可汗悉心照料他,告诉他:等他成年后应当为自己的亲生父亲复仇,仇恨支撑着他成长成年。
母亲病亡的很早,她离世那日只允许他靠近自己的病榻前,母亲不舍的抚摸着他的脸,潸然泪下,“只有委身于他,我才能保护你,桑纳……你的父亲……亡于自己的手足……”
母亲的遗言令他惊骇不已,他无从探究,却又不敢忘记,直到他从塔利手中获取了兵权,逐步掌管突厥东部后,他开始暗中寻访桑纳的旧部,他们个个讳莫如深,说法类似,只向他透露了一件事情,然而它足以让他的心底疑窦丛生:洞穿桑纳胸口的那枚箭镞并非来自大秦兵士,而是来自突厥内部的人马。
桑纳的其中一个旧部将那枚箭镞小心翼翼的保留了下来,私下里转交给他确认,那确实是一枚突厥部落特有的箭镞,它由黠戛斯境内特产的迦沙铁锻造而成。
这么多年,他时觉恍惚,那个隐约浮现的真相一直在折磨他,吞噬他,他想要掀开它的真面目,同时又在逼迫自己压抑这等欲望,也许,他不愿去面对那个真相。
可是今日,他顾不得了,他想要从恩父那里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即便是个谎言也好。
他忍耐浑身上下的伤痛等待着,塔利却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在雪中短暂驻足后道:“突利,你可以回东部。”
他甚至不愿意为他编织一个谎言。
“赤乡现在是东部的主人。”他说。
塔利说:“我会命他返回瓜州。”
提起自己的弟弟,突利动用了自己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父亲,至今我们没有打赢过一场胜仗,也许我们应当从大秦撤军……”
父亲没有回应他,冷漠的背影消失在了大雪中。
十日后。
突利抵达东突厥的边界,赤乡小可汗迎他入了堡寨,备了一桌酒菜迎他归来,同样这也是赤乡为自己饯行的一场仪式。
酒过三巡,突利屏撤了所有的副将,同赤乡单独絮话,隐晦的说:“西部的防线被攻破了两道,目前东部相对安全。”
赤乡冷哼了一声,只是一味吃酒,突利把话说得更明朗了一些,“赤乡,也许你应该继续留在东部。”
“那哥哥为何还要回东部?”赤乡似而非笑的看着他问。
见他垂眼不答,赤乡抿了口酒,笑道:“这里本来就是哥哥的部落,我不便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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