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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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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着上一世这段已经有些久远的经历,裴旖缓缓开口道:“当时有人去医馆找到养父,声称我有可能是他家主人丢失的女儿。我遗失的地点、随身信物全都与那人所说的对得上,可他家的主人是何身份,对方又缄口不谈。养父觉得不放心,因此亲自送我来到京城。”

在两人到达京城后,养父并没有急着带她登门,而是接连几天带着她在京城里绕来绕去。她很是困惑不解,直到几日之后,养父带着她从一扇隐蔽的后门走进一间医馆的后院,而后趴在门缝上观察着外面,良久,他转回身,长松口气。

裴旖这才迟钝意识到,原来这几日他们都被人暗中跟踪。

彼时他们只知道寻找她的那一家人姓陆,更多的底细并不清楚。她很气愤对方凭什么偷偷摸摸跟踪他们,养父宽慰她说可能是她的亲生父母担心他突然反悔,舍不得将女儿归还,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之后养父带她去见了医馆的主人,也就是她的师伯,顾祈安的父亲。

养父托对方去打探陆家的底细,晚些时候,顾祈安从宫中回来,听闻两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后,立即出门帮忙打探,而后很快带回来消息,朝中姓陆的官员有三位,但年龄全都不符合做她的父亲。

裴旖听言有些失望,但也并不觉得难过。从长陵过来这一路,她一直都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想在养父面前流露出伤感。

她自然想与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认,可也十分不舍养父母一家。养父母已经年迈,且常年累月在医馆操劳,积劳成疾,而阿弟不通医理,难以撑起家里的医馆,她很不放心就这样离开裴家,倘若此次认亲最终没有结果,她虽有遗憾,但也能坦然接受。

养父思虑半晌,将一张纸条拿给顾祈安。对方低头看着上面的地址,神色慢慢从思索转为诧异,隔了许久,才不可置信缓声道,这条街上没有陆府,但有个长公主府,驸马姓陆。

而长公主有一个女儿在十八年前丢失,京城人尽皆知。

在场之人皆是震惊至极,谁都没有想到,寻她的这一家人竟会是皇亲国戚。

怪不得最初来长陵找她的那个人始终避而不谈自家主人的情况,只给了他们一个姓氏与模糊的地址,又暗中跟踪他们一路。倘若对方的身份尊贵如长公主,那这一切就全都说得通了。

之后便是父女二人登门拜访,长公主府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留养父在府上小住了几日。在他启程回长陵的那一日,他婉拒了长公主赏赐的黄金百两,恳请对方准许他与郡主单独道别。

裴旖在前一夜哭肿了眼,早上青霜给她敷了好半天才消下去。她望着养父的脸,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对方拍着她的背,勉强扯出笑容,先是嘱咐了她一些日常,她沉默点头,垂着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最后他压低声音道:“若万一遇到意外状况,可设法去找师伯帮忙。”

裴旖听言讶异抬眸,彼时的她还涉世未深,沉浸在与亲生母亲相认的喜悦中,对于权力的危险毫无想象,直到数月之后她突然被扣上假郡主的罪名关进大牢,才意识到养父的用心良苦。虽然顾家在长公主府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但这已经是养父所能为她铺的最好的后路了。

想到上一世与养父最后一次见面时的场景,裴旖忍不住微微鼻酸,垂睫敛起思绪,半晌,才继续低声道:“养父对我说过,我出生的那一年恰逢战乱,我的亲生父母不得已与我失散,这些年来一定在苦苦寻找我的下落。他与养母老来得子,因而更能体会为人父母失去子女的心情,所以即使不舍,也希望我能找到亲生父母,与他们相认。”

可谁能想到,他千里迢迢万般不舍地将女儿送来京城,却是将羊送入虎口。最后她不仅自己惨死在狱中,还连累他们一家人被一把大火毁尸灭迹。

她望着面前的火光,漆黑眸底骤然变凉。

晏绥敏锐觉察到她情绪的突然变化,明明方才在谈及到她的养父母时,她的神情里有想念,也有动容,可当说到与亲生父母相认时,她的眸色却反常地冷了下去。

他无声盯着她的脸,脑海里回想着之前密探的禀报,说她在府里与长公主相处得十分融洽,长公主对她极其疼爱,母女之间不曾发生过任何争执嫌隙。可她此刻的神情又明显是下意识流露,不可能有假。

他看了她片刻,慢声开口:“长公主只有你这一个女儿,自然是日思夜想,希望快些将你寻回。”

她无声弯了下唇,唇尾的嘲讽十分隐晦:“是呢。”

晏绥将面前人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少顷后裴旖回过神来,用力撇开了脑袋里的阴暗思绪,发觉面前火堆上的狼腿有烤焦的迹象,抬脸提醒身旁的人:“殿下,要烧焦了。”

晏绥从她脸上收起视线,垂眼将狼腿翻了个面。

两人将狼肉分食后,各自靠在火堆的两侧休息。裴旖百无聊赖听着洞外的雨声,片晌后,视线悄悄瞟向正在闭目养神的晏绥。

许是方才再次回想起了认亲的始末细节,她的情绪难免有些起伏,她心中既有对养父一家的惦念与愧疚,也有为上一世晏绥出征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所涌起的费解和焦躁。

她用力压抑住心头的情绪,许久,试探轻声开口:“此次殿下意外提前回京,可是徐统领继续领兵征战凉昭?”

面前人阖着眼,淡淡嗯了一声。

裴旖暗暗唏嘘,上一世徐谨行就死在这场征战中,也不知这一世对方的命运会不会因晏绥回京而改变。

她想了想,又问:“殿下此前可曾去过凉昭?”

他回答:“没有。”

她踌躇着:“凉昭那里,可还有其他殿下相识的人?”

晏绥半睁开眼,语气莫测反问:“郡主想知道什么?”

裴旖怔然盯着他衣摆上的龙纹,一时间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她想知道的事情,这一世根本就没有发生。眼下知情此事的人唯有计划此事的人,可她若是想从长公主或?王的口中得知真相,岂非更是天方夜谭?

她莫名有些灰心,随便扯了个借口应付:“臣女是见徐统领文质彬彬,恐难承受边关风沙苦寒,作为主帅似乎有所风险……但殿下既放心将军队交给他,想来,或许是还有其他准备?”

面前的人神色不明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涉及军情,可能令他生出不快与疑心,裴旖忐忑咬唇,听着洞外越来越重的雨声,忽然对这段时间自己孤身一人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日子感到无比疲惫和厌烦,索性把脸扭向另一边,破罐子破摔想,随便他怎么怀疑吧,左右他的暗卫也不中用,他们俩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未知,他爱怎么怀疑就怎么怀疑去吧!

这么一想通,她干脆闭上了眼,拿披风把脸蒙了起来。

晏绥见状微微皱了下眉,沉冷黑眸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她这是嫌他回话慢了,生他的气了?

他沉下声音叫她:“裴旖。”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裹着他的披风,像只圆圆的茧。

他耐着性子又叫了她一声,她蜷起身体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披风里,一副要与他绝交的坚决姿态。

晏绥轻按眉心,好气又好笑。

他还没有质问她为何刺探军情,她竟然倒打一耙,先冲他发起脾气来了。

山洞外的雨声连绵不绝,披风里的空气越来越闷。见身后的人再无声音,裴旖在昏暗中睁开眼,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她悄悄掀开披风的一角,正打算换一口气时,鼻尖突然被人捏住。

裴旖蓦然一惊,心道这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愣半刻后,她羞恼回过神来,一边推他的手一边抱怨:“……干嘛呀你?”

“守株待兔。”

面前的人蹲在她身前,垂眸望着她逐渐憋红的脸,闲闲戏谑,“郡主这些日子胆子不见长进,脾气倒是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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