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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嫁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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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荟睁开了眼睛,眼前是她不认识的景象,她问:“我是在哪儿?”

“京都郊外。”

她听到头顶处有个人在说,听起来竟是个中年男人的嗓音,顿时有些慌神,想要坐起,却被一把按住了。

“别动,是宋御医在为你看病呢。”孙妈妈泪眼婆娑地按住她。

御医……于荟点点头,重又闭上眼,孙妈妈确实说请了御医。

但她闭上眼,今早的画面如潮水汹涌而至,她又痛苦地睁开了眼。

“妈妈,我不想治了。”

“傻孩子,说什么呢。”孙妈妈有些急:“开几贴药就好了。”

这里屋舍简陋,不过几间草屋,宋益掀开一点床幔,只能看到于荟一张面如白灰的脸,他身边的医女凑得更近些,对于荟做了身体检查,将望闻之得全数汇报给宋益。

宋益执笔,却迟迟写不出诊方。

屋舍里门窗紧闭,灰蒙蒙的,没有点灯,宋益推门出去,眼前登时大亮,一片樊篱围就的庭院在脚下敞开。

元肃负手立在檐下,问他:“怎么样?”

宋益擦擦额头的汗:“不好说。”

元肃余光瞥他:“有什么就说什么。”

宋益喉咙滚动,回答:“可能……有这种可能……是腹中还有一个。”

元肃的目光碾压到他汗涔涔的脸上,仿佛要将他这令人匪夷所思的判断碾碎后砸他脑壳。

宋益擦汗:“这种事情几率确实很小,可能是当初为夫人诊脉的大夫漏掉了双胎……但现下只能做出如此推断。”

“我不要推断。”元肃冷冷地开口:“你是大夫,你必须要有十分的把握,否则你现在就可以滚蛋。”

宋益鼓起气:“应当就是还有一个死胎!”

“好。”元肃吐出一口气:“能治吗?”

宋益道:“我试试……不,我开个落胎的方子,再让医女用推拿辅助,应是能打下来。”

元肃颔首:“快去。”

于荟再次睁开了眼睛,她感到药效在身体中慢慢升腾,如万江入海汇聚于小腹,那种钻心的阵痛渐渐来了。

“妈妈,我不想治了。”

孙妈妈拉着她的手:“很快就结束了,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这件事结束了,可是余下的人生要怎么过呢?于荟想。

她本是前任荆州刺史的女儿,因联姻嫁入元家,做了元欢的儿媳,幸而夫君温和,相敬如宾,她本想着就这么过下去,然而还是躲不过被弃的下场,甚至被弃,也不得善终。

这样的收场,夫家回不去了,再回娘家,可父亲母亲都没了,只有一个不待见他的哥哥,不过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战场上亦无建树,如今家门败落、双亲俱亡、自己亦无一儿半女傍身,拖着一身病躯,她还能去哪呢?

于荟簌簌落泪,不知是因为绝望还是因为腹痛。

孙妈妈按住她,“你忍一忍,再忍一忍!”

于荟叫道:“太疼了!我受不了了!”就要翻滚。

孙妈妈在床头,医女在床上,两个人亦有些按不住她。

但听宋益喝道:“必须按住了!夫人的胎儿在腹中死去多时,再不打下来恐有性命之忧。”

于是两人再加大了力气按她。

阵痛就要抽离于荟的魂魄,于荟小产多次,也喝药催产多次,都没有今日这般痛苦,想来女人难产,也就是这般境地。

于荟伸手往腹部抓去,却滞在半途,一只手从暗中伸出来,握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与她的手一般冰凉,也一般细弱,她碰到那只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握紧了。

两只手交握,手背痉挛不止,指尖压得惨白,于荟咬紧牙,便是将生平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屋内黑洞洞的,所有光亮都被吸进这永无天日的翻滚挣扎里,油灯上的一点烛光框了一方寸天地,将于荟一对发颤紧闭的眼睑拢在里面。

孙妈妈为她擦去了汗珠,医女松开按压她肚子的手,也是一头大汗,下床时几乎无法站稳。

宋益站在黑暗里,叹道:“一天了。”

“结束了吗?”

宋益抬头望向床边:“应是干净了。”

“好。”那人道。

宋益目光轻颤,犹豫半晌后,说道:“殿下还是出去吧,这里太血腥了。”

黑暗里露了半副轮椅的骨架,正停在于荟的床边,一只戴着白玉髓细镯的手从于荟抓握的手里缓缓抽走,便听她说:“早就看过了,不差这一时。”

医女“嚓”地又点了一盏油灯,两盏烛光相映,昏黄朦胧如云烟弥散,屋里亮了许多。

“吧嗒”一声,沈星澜向血色的铜盆里撩了擦过手的棉布,溅开的血点绽放在医女匆匆抱着布裹离开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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