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2 / 2)
记忆如潮水漫过宫阙。七日前他还能挥动盘龙棍指点江山,此刻枯瘦的手腕却像被雨水泡胀的竹简。我忽然想起前世赵何冠冕上摇晃的九旒,白玉珠帘后那双惊惶的眼睛,与此刻映在药汤中的面容重叠成宿命的年轮。
"两军交战..."我哽咽着接上他断续的话语,指尖触到他颈侧渐凉的皮肤,"勇者胜。"
垂落的指尖在青砖地面投下摇晃的暗影,像极了代郡荒原上飘摇的战旗。哥哥最后的气息拂过我耳畔时,我听见沙丘宫瓦当坠地的脆响。案头烛火忽地窜高,将玉斧照得雪亮??那柄曾劈开十国乱世的兵刃,此刻安静地躺在兄长再也不会抬起的手边。
"拿回来。"他唇间溢出的三个字惊飞了檐下宿鸦。
更漏声里,我慢慢将额头抵上他尚未冰冷的心口。窗外飘起细雪,恍惚又见少年赵章策马掠过邯郸城头,抛来的野雉尾羽扫过我眉间。原来千年轮回不过一场大雪,掩了沙丘宫的血,盖了陈桥驿的霜,却浇不灭刻在骨血里的执念。
"这次不让你看见血。"我解下玄色大氅覆住他渐僵的身躯,玉斧在掌心烙下灼痛,"代郡的雪...该落在汴京了。"
烛影被晨光吞没的刹那,有温热液体滑过下颌。窗棂外传来群臣的恸哭,而我终于读懂他最后那个笑??与千年前沙丘宫血雨中倒下的安阳君,竟是一模一样的释然。
"杨延定的手指突然僵在兄长腕间,晨光穿过薄雾,将那道不存在的伤痕映得刺眼。他喉结滚动着,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哥...前世那些年,你袖子里究竟藏着多少刀口?"
杨延平抽回手的动作比射袖箭还快,广袖翻飞间已退开三步:"二弟今日怎的学起仵作验尸了?"他笑着摸出块饴糖,"莫不是馋我藏的零嘴..."
"杨延平!"杨延定突然暴喝,惊飞檐下栖鸽。他眼眶赤红如染血,"那年上巳节你醉酒,说'渭水比金错刀暖和'是何意?"他步步紧逼,靴底碾碎满地落英,"那年春猎你坠马,太医说旧伤叠新伤又是何意?!"
开皇十年?东宫密室
记忆如潮水涌来。十九岁的杨广躲在屏风后,看着兄长将金错刀浸入药酒。月光漏过窗棂,照亮杨勇小臂上交错的伤痕??旧的泛白如鱼腹,新的还渗着血珠。
"殿下又梦魇了?"宫娥捧着安神汤轻叹。
"无妨。"杨勇扯下袖角遮住伤痕,笑得比哭还难看,"明日要考《帝范》,莫让晋王看出端倪。"
此刻校场上,二十岁的杨延定突然拽开自己战袍,露出后背狰狞箭伤:"哥你看!这是为救你中的辽人毒箭!"他又扯开左襟,"这是替四弟挡的契丹弯刀!"最后颤抖着指向心口,"这里...这里埋着你当年沉在渭水的玉带钩!"
杨延平手中舆图"哗啦"落地。他怔怔望着弟弟胸口的旧伤,那里嵌着半枚青铜带钩??正是前世他沉入渭水前扯落的太子信物。
"你以为我为何独爱冲锋陷阵?"杨延定笑着流泪,"每次濒死都能看见...看见你白衣染血站在渭水边。"他突然抓起兄长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摸到了吗?这里每跳一下都在说...说二哥错了。"幽冥殿?孽镜台前,
杨坚的冕旒突然"哗啦"乱响,十二串白玉珠撞得他额头生疼。孽镜里正映着杨延平射出北斗袖箭的英姿,那箭簇上跳动的寒光,竟与当年东宫檐角冰棱如出一辙。
"孤的袖箭术..."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玉带,却只抓到一团阴气凝成的流云,"竟被平儿用来射草人?"
独孤皇后广袖翻飞,九凤步摇的珍珠串簌簌发抖。她盯着镜中佘赛花给儿子们塞润喉丸的画面,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勇儿前世咳血时,本宫只让太医送过两副枇杷膏..."
"陛下娘娘这边请??"崔珏的朱砂笔突然变成勾魂索,"哗啦"卷来两个冒着黑气的魂体。杨素头顶还插着三支虚箭,每走一步就发出"滋啦"的灼烧声;宇文化及更惨,浑身扎满冰晶似的箭簇,活像只刺猬在刀山上滚过。
"杨公别来无恙?"独孤皇后突然冷笑,鎏金护甲划过杨素魂体上的箭伤,"当年你说勇儿被妖魔附体时,可想过这妖魔会从地府爬回来?"
杨坚突然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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