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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5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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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京都一则流言甚嚣尘上。

论其要旨,便是一句话:杨将军门楣不幸,为朝廷效忠了一辈子,战死沙场不到半年,不孝子就通敌,联合突厥细作在城门行刺陛下。

传言有鼻子有眼,加之杨柳已经一月未上朝,不多时就有官员将此事奏到御前,在朝会时声讨。

最先在朝会上发声的是恩荫派的张大人。因早就对杨柳恩荫出身却与变法派来往密切而怀恨在心,此次更是做足了准备,务求一击必中。

张大人坚持认为杨柳通敌:“陛下,臣提议严惩杨柳。臣对杨柳通敌的判断,也并非全然无依。其一,行刺的城门校尉是杨柳向朝廷举荐的;其二,杨柳身处内廷与外廷之间,日日往来于京城各处,行迹所至,几乎包含了近期发现的九成暗探;其三,杨柳早早地遣散了家中侍卫仆从,孤身一人,岂非大难临头出逃的前兆?”

刘御史不赞同:“臣不认为杨柳通敌。张大人的话,臣要反驳。首先,杨柳提拔了城门校尉,可也提携了左翎,这二位被升职前官位相近,且城门校尉的叛变乃是被宗临识破,后续京城暗探的排除也是左翎为主力。若杨柳真通敌,为何费尽心思提拔一对相克的人?

“其次,杨柳踪迹遍布京城,却往往只在吃喝玩乐处多做停留。他本是闲职,自从安丰县任满后,官文滞留在赵大人处已经半年有余,所做不过是一富贵公子的寻常做派,众位大人早就游遍京城,那臣是不是能说,大人们也是去往暗桩与暗探联络,且熟知京城每一处暗探的具体位置?再者,突厥又不傻,怀着何等愚昧心思、通过什么手段,要将如此多暗探告知杨柳?

“最后,杨柳家中的仆从侍卫,临去前都在京兆尹处交解过契书,陛下也另外派人守在杨府,杨府算不得无人,祖地老宅众人也都安安稳稳,杨柳怎么算得上是为清算跑路做准备?”

“那这封书信是怎么回事?”守旧派取出一张薄薄的信纸,内侍接过,送与元宝。元宝呈给萧策安,萧策安看过,便令朝臣传阅。

张大人道:“赤霄马是北突厥特有的良马,在我边境逞凶多日,中土历来难得,价格奇高,为何杨柳在秦地的牧场却多出足足数千匹的马儿?短时间内弄来这样多的良驹,必然有猫腻。”

御史细思,亦觉有理,眉头死死皱着,一时沉默不语。

少府却坐不住了:“非也,非也!杨大人从秦地进献了近五千匹良马,前些日子才到京郊的马场,被臣转交宗将军处,只等再验上数日就要送往前线。四个月前杨柳就已经发函请示,路途中各路关口通行文书、派兵押送以及来往公文和购马账册都封锁在部院,随时可供阅览。”

杨氏父子的忠诚,素来广为人知。少府此前与他们交集不多,只和杨巍打过几次照面,却也深深折服。何况杨柳为着献马的事,寻过他数次。真金白银赠来的马匹不仅让少府对杨氏的忠心深信不疑,还为少府的政绩添了光彩的一笔,因而少府也愿意在朝堂上为杨柳说几句话。

少府道:“杨大人在今年五月就上过折子,往后两年,他秦地牧场里的马儿,七成献给陛下。”

这下,不只是在场的武将们站在杨柳这边,坚信杨柳是被污蔑,连没接触过马场事宜的官员,略略一算也知晓,杨柳倒贴的钱财何止在少数。

除了近日在京都流传的流言,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杨柳和突厥人有往来,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杨柳的清白。

张大人望向高坐的帝王。如此遥远的距离,除非出列上前禀报,他几乎从未看清过陛下的模样,也极少真正听到陛下的声音。哪怕这座大殿比任何殿堂都聚音,也无法保证每一位臣子都听到陛下的言语。

而陛下与先皇不同。先皇议事,只需前列的公卿重臣能听清。陛下一开口,却要每个人都得聆听,张大人认为这是年轻的陛下追求权威,渴望说一不二的声势,在朝会上极少发话,即使发话也大多让身边的内侍传唱。

可陛下不发言,没人知道陛下的喜恶,每个人都提心吊胆,上朝时抖足了劲儿去争去抢,不敢过于藏私,哪怕锋芒毕露,也要求得陛下最终一锤定音时偏向自己这边。

萧策安在殿上,看着底下众人的一举一动。多少臣子出列上前,无论是痛陈杨柳确有通敌之嫌,还是坚信杨柳清白,个个都说得有理有据。

听着他们的辩驳,萧策安也觉出无趣来。那人并不无辜,可闹得再大,也不过是他们二人的事。至于将此事宣扬开来的人,他也会一一排查。

……

元宝觉得,杨柳真的恃宠而骄,以至于忘本了。

陛下念旧情,未曾提及杨柳行刺。而杨柳下狱,抵死也不愿为自己开脱。分明陛下早就有所安排,只要她愿意辩解,出狱复职都不在话下。

无论从哪方面讲,元宝认为,天下人大多都如他一般,不觉陛下有如何捅破了天的过错,要人宁愿往心窝上捅刀子,也不乐意同住一个屋檐下。

近来政务愈发繁忙,萧策安常常要忙到深夜。更因深宫寂寞,独身一人,不愿闲下来,召见大臣的次数也比往常多。

大殿中烛火通明,陛下专注伏案的身形与往常别无二样,元宝却知陛下此时心绪不佳。

外面传来喧闹声,元宝出去查看,是萧燕山正守在殿外,嚷嚷着要见皇叔。

他年龄尚小,纵然元宝给了暗示,也还是装作没看到,自顾自杵在殿外,大有不见皇叔就不走的架势。

元宝也正暗自为难,进了门,却见萧策安已经将毛笔放在黑石山形笔架上,让他带萧燕山进来。

萧燕山别扭地叫了句皇叔。

萧策安神色未变,拢着淡而不容忽视的威严,只拿一双凤眼静静瞧他。

萧燕山压下惧意,朗声道:“皇叔,小叔的案子可有眉目?”

萧策安不再理会他,提笔继续处理政务。萧燕山如一只暴怒的幼狮,立在案外几丈处兀自喘息,欲要张牙舞爪却有所顾忌。

良久,在他张口前,萧策安道:“若你救人的本事就是到朕这里动动嘴皮子,不如趁早回去睡下。”

在萧策安面前,年少单薄的他是如此不值一提。

萧燕山愤怒了:“总比皇叔看着人问斩的好。”

萧策安十指交叉,双肘放在案上,那双静静望着他的眼睛,浸着海一般的深沉。

自幼时起,这位皇叔就常为人称颂。身边的宫人、长辈,无一不夸赞他的聪慧过人,父王与母妃在世时,也对他赞不绝口。皇曾祖母最喜欢的,也是这位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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