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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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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人去坊间寻访楚生”皇帝当即对?良道“召他入宫见驾。”

?良躬身领命。郗歆放下墨条微不可见地吐出一口气。

谢娘子托阿兄带给他的话便是希望他能在御前提一句《檄庾氏文》。按阿兄的说法他可不是上赶着配合谢娘子而是谢娘子想做的事纵使不通过他她也会有其他路径达成。

“与其这样”郗歆犹记得当时阿兄板着面孔别别扭扭的姿态“还不如由我们来掌握宫廷的第一手动向也好对时局变化有个准备。”

郗歆的心思便简单多了他觉得谢娘子要做的事总不会是坏事帮了她便等于帮了朝政那也不能算是欺瞒陛下。

宣旨公公踏入小长干里一幢简陋的民居把楚家的老仆吓了个哆嗦。

正在屋里苦练书法的楚清鸢走出来听闻圣上召见的口谕跪在地上怔忡半晌。

待他回过神眼里的迷茫顷刻被一片隐晦的锋亮划破。

楚清鸢稳住自己接下谕旨准备换上他那件最体面的绉料团领文衫入宫见驾随即想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穿着身上的半旧布衣登上车轿随圣使入台城。

巍峨九重阙薰风自来下。当楚清鸢迈入凤阙的第一道外宫门不觉微微晕眩。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离他遥不可即的梦想这么近过……然而这还远远不是终点楚清鸢一路上凝神敛气目不斜视为他引路的内监不多言他便绝不多问。

一直到汉白玉石砌就的太极广场映入眼帘楚清鸢呼吸发颤地深吸一口气。

眼前便是天子堂。

按规矩白衣庶人只能从偏侧甬道进殿。

西阁中皇帝已遣散了其他人通报说楚生已至皇帝道了声“宣”。

楚清鸢踩着一双布鞋垂目入内至正堂余光只及掠见上首的一抹明黄便不敢多看地揖首加额伏跪。

“草民楚清鸢叩见陛下。草民蒿莱弱质微命书生蒙天宸垂青惕惕铭感不胜惭惶。”

皇帝见此子口齿伶俐沉稳不乱本人与他的文章一样文质彬彬甚感满意。

他抬了抬手楚清鸢方谢恩起身皇帝端坐含笑:“你不必紧张朕读过你的檄文也读过你的《北伐论》

是个有才的人。

皇帝说到这里,留意到楚清鸢面颊凹瘦淡白,似乎元气不足,不禁转而关怀:“朕见你消瘦,可是身有不适?

楚清鸢得天子垂询一问,心中砰砰作跳,便知今日是福非祸。他直到此时才敢抬眼,圣上比他想象中还要年轻。

“回陛下,楚清鸢的伤是谢演造成的,之后又莫名被谢澜安的手下软禁半年,而今谢澜安又是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他在右臂的隐隐作痛中,快速斟酌着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此前草民作檄文,冒犯了天家,难免受到一些非难……而今已云开雾散,幸托陛下宽宏不罪之德。

皇帝皱皱眉,楚清鸢不敢说,他却听了出来。

之前楚生写文骂庾家,皇帝母族的那些党羽哪个是善罢甘休的,必然要拿这个小民出气。也怪他当时全部心神都放在扳倒太后的计划上,忽略了这一点。

如今外戚一党诛的诛抄的抄,再行追究,也是笔糊涂账了。

皇帝便安抚了楚清鸢数语。而后,那双清隽又不失深沉的眼眸注视着眼前的布衣才子,终于切入正题:

“近日京中物议嚣然,关于谢御史提出的女子参试之论,想必你也有耳闻。朕想听听,你是如何想的。

?

“你安排的那枚棋会为你说话?

谢策听了阿妹透露的消息,有些稀奇。他手上举着棋子要下,低头看满盘局势已尽在他手,诧然抬头看了看胤奚。

怔愣须臾,谢策就明白过来,无奈地投了子,“我当小郎君是实诚人,这故意让子输棋,跟谁学的?

胤奚跽坐在龙须方格席上轻轻摇头。

侧对着他的谢澜安,凭想象都知道小狐狸此时是怎样一副正直无邪的面孔,她一子干脆收官,完胜了谢晏冬后也不看谁,冷酷地说:“我没教过。

小郎君?丽压过三春的眉眼悄然耷拉下去,谢澜安仿佛后脑勺有眼睛,话锋轻转:“不过??何尝不算一种布局呢。

谢策不由气笑,他听明白了,别人都是输的不冤,轮到他这,变成赢的不冤了。

随即他听阿妹回答了先前那个问题:“那人不用我教。他会为自己说话,这就够了。

棋子不知自己为棋,方见下棋人手段高超。

?

听到陛下的问话,楚清鸢心弦微松。与他来路上猜测的相符,皇上忽然召见名不见经传的他,果然与闹得沸沸扬扬的策举有关。

“陛下,事关国政,草民不敢妄议。

“朕准你直言。

楚清鸢眼前闪过谢氏女郎那双霜雪无情的眼眸,目光遽然一定,道:“草民愚见,以为这是谢御史的围魏救赵之计。

“哦?”皇帝一时不解,“此话怎讲?”

“陛下请想,如今朝野内外所争论的,难道不是在于女子该不该和男子一样举才入仕,而对于选拔寒人本身,反而没有太多抗议之声了?”

楚清鸢留意着皇帝的神色,“假使有人要改造一条立逾百年的街衢,那住在坊中的所有人都会强烈反对,可当此人说要拆毁这里、夷成平地,那先前改造的建议,反而能获得人们的默认了。”

皇帝思绪豁然,“这么说含灵是有意转移矛头,为了保寒人入仕?”

楚清鸢点头。

不管那名谢家玉树心里是不是真的这么想,他都要在陛下面前如此进言。

只有这样,策举制才不会半途而废,他才能参试,达到更进一步的可能。

至于女子同试,就算施行了又能有多少名额,根本是无足挂齿的事。

楚清鸢为皇帝算了一笔账,“陛下,女子入学不易,以经书文赋为业则更难。纵使许她入试,姑且算一县之中有才女二三人,一郡中二三十人,一州之内也不过三、四百人……其中十有三依风俗之见父母不允,又十有三因远途不便裹足不前,再有未出闺阁者、家有子女者、体柔弱质者,顾忌不一而足……最终能顺利到达金陵的,能有几成?”

许多事若只揪着大义吵,只会越吵越一团雾水,可若用数字说话,顷刻便清晰明了。

皇帝听完这番话,困扰他多日的症结一下子便疏散了。

是了,他担心的女子成党的事,几乎不可能发生,那他何必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出格,与含灵难做呢?

“故而陛下索性顺御史中丞之请,一来可安臣心,使其竭力为公;二来可向天下昭示陛下的怀才宽广之心,令匹夫匹妇仰陛下如日月;三来又可制衡世族,何乐而不为?”

楚清鸢越说越激昂,皇帝眉头忽而轻动,望他一眼,含笑点头:“吾子长才,解朕心头之惑。来人,看赏。”

楚清鸢目光烁熠。一盏茶的功夫后,先前引楚清鸢入宫的内侍,托着一盘沉甸甸的银帑,前导楚清鸢走出云龙门。

小公公一改之前的三缄其口,回转笑脸儿恭维这位衣饰平平的郎君:“能得陛下亲赏的学子,郎君您还是修平年间头一份呢,奴才恭喜郎君了。”

楚清鸢的笑意还未完全流露,一抹异样感觉掠过心头,蓦地定了步子。

??他做错了一件事。

?

谢澜安懒散地将棋子拢回棋盒。

上辈子,正是这对君臣合谋将她逼入绝地。好啊,不是自诩君臣相知,中野得鹿吗?

那这一世,我再送你们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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