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月出千峰照晚天(1 / 2)
毕泓连着几日没等来兄长上门问罪,以为侥幸逃过一劫,捂着满嘴火泡叹了口气:“总算能睡个安稳觉。”
张氏不以为意:“你们毕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毕菱那小贱|人既保住性命,你阿兄何须揪着你不放?若毕菱肯就此服软,你阿兄还得记着我的人情呢!”
毕泓懒得同她争辩,任由她津津自夸,却见儿子毕荀忙不迭地冲进院子,高喊着:“阿耶!阿娘!”
张氏笑盈盈地跨过门槛去迎:“我的荀儿??”
毕荀满脸慌张,将手里的文书颤巍巍举起:“伯父他、他叫人誊了一份这个给我……”
张氏见势不对,劈手将文书夺过,可展开看见密密麻麻的字才想起自己不大识得,就一把塞进毕泓怀里:“快,念念!”
毕泓扫了两眼,已是面如死灰:“阿兄他去销了过继文书,将阿荀还给我们。”
张氏惊得大嘴圆张,还没来得及哭嚎就听儿子甩手跺脚:“都怪你们!好端端地非要生出事来,惹恼了伯父,如今他不肯要我做儿子,我的前程全被你们毁了!”
这怨怪之言似针一般扎在毕泓夫妇身上,刺疼之余又叫他们心生酸楚。
千娇万宠养大的幼子,他们自然是巴望着他有锦绣前程。
为此才应下毕寿提议的过继一事,想着阿荀只不过名义上成了毕渊嗣子,终归还是他们两人的心肝。
谁知毕渊死而复生,又牵连出这一堆事来,将阿荀也闹得离了心。
可他们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了,张氏之前嚣张硬气的派头浑然不见,她耷拉着眉眼,挤出笑去拉扯儿子衣袖:“你别气坏了身子,大不了阿娘去向他赔不是。都是自家人,真闹得没脸对大房有什么好处?”
毕荀一见她谄笑示弱,心中更是恼火,一把甩开她的手:“煮熟的鸭子都能被你扔出去,事到如今谁还稀罕你赔不是?我们都是毕家人,偏你一个外人在中间搅和坏事,还以为天底下就你最聪慧??”
“住口!”毕泓喝止道,“怎能如此同你阿娘说话?!”
毕荀见他难得一见地挺起腰杆,冷笑道:“阿耶倒在我面前摆起威风了!我听毕寿说,是你去伯父面前通风报信,才让那毕菱捡回一条命。若真将事情做绝,毕家两房拢共只剩我一根独苗,伯父也没得可选,怕就怕你们这般瞻前顾后、首尾两端??”
毕泓忍无可忍,一掌扇在他嘴上:“你这不孝逆子!心底里只想着攀高枝,不把你耶娘放在眼里。”
张氏惊呼一声要挡在儿子面前,却再度被毕荀搡开。
“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唱这红脸白脸的好戏。你们自己碌碌无为,还怪我攀高枝?呵呵,若你们生作皇亲贵戚、高门豪族,我难道还须费尽心思博个前程?”毕荀泪眼中尽是嫌恶怨愤,“毕菱那贱|人一句话就能断了我的念想,还不是因为她有毕渊撑腰?你们呢?你们什么都没有!”
他吼叫一通后转身离去,烈日照在他簇新的绫罗衣衫上,刺得人眼睛生疼。
张氏哭着追上去,却被仆人拦在院门口。
她伸手朝着儿子离开的方向,哭嚎着:“阿荀!我的儿啊??”
但她始终没能等到毕荀回头。
毕渊将盖了官印的官府文书亲自拿给毕菱,毕菱却只扫了眼就将那文书放在旁边,不发一言。
毕渊看她这模样怕是要反悔,连忙问道:“诗呢?”
“你是年岁太大不记事,还是坠了一回崖摔坏头脑?”毕菱毫不留情面,“从前要我写诗,还细细讲明白是在什么场合献给哪位权贵,有何偏好、避讳,要写景还是写人。如今倒好,嘴一张便问‘诗呢’,即便文曲星下凡也难保合你这诗坛圣手的心意啊。”
毕渊被她这话怄得恨不能吐血,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孽女,竟敢如此不分尊卑,直言讥讽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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