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29避嫌(1 / 2)

加入书签

小满方至,日有绿柳莺啼,夜有长空皓月。

武举人们树上吟诗,花下赏月,若是有人行至马下,必定会掏出一份请帖,说是某家的某君,欲邀武士探讨武艺。

于是,便连人带马地引去了那青楼乐坊,一时间伶人奏乐,宾客舞剑,好生热闹,上一次这般,那还是春分时节科举揭榜呢!

“没来?”

闲池阁的隔间里,乌金扬了扬眉,颇为意外。

“这方耀祖武比时好生威风,怎地中举了,也没个人拉她到花街走走?”

白灼“呵呵”一笑,下巴朝着窗外的阁楼点了点。

“你听呢?”

乌金看向了自家娘子,只见罗雨风正懒洋洋地歪在塌上,半点惊讶也无,显然是早已听见什么了。

乌金可没那么好的耳力,她疑惑地跳出了窗子,去隔壁的乐坊廊下走了一遭。

乐声掺杂着言语,分外嘈杂。

“也不知那方耀祖现下在何处下塌?”

“……孙监,不瞒您说,我与此人交谈过几次,颇为粗鄙无礼,就是一莽妇!”

“此事我等也可证明……”

“可她武艺高强……”

“便是高强,也并未步入天枢境,难以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呀,光是有一身体力,却没有脑子,如何成事?”

乌金:……

张口闭口就是天枢境,倒叫他们给说成平常事了,明明整个武试都看不到一个!

哦,也看见了,她家娘子。

乌金翻了个白眼,又悄悄潜回了闲池阁,迈进隔间就是一顿埋怨。

“方耀祖武力如此出众,倒叫他们给贬成傻子了。”

罗雨风耸耸肩。

“人怕出名猪怕壮,她抢了所有人风头,若是一路挺进,倒可被世人奉为武曲星下凡。可惜策问成绩太差,一下子被拉回凡间,免不了被人嘀咕排挤。”

乌金自然是听懂了,气得骂道:“此女儿时怎地不仔细练字!”

罗雨风:……

儿时,若说她的字第二丑,乌金当得第一。

一旁的白灼笑了笑。

“别急,她虽是被贬低成了蠢材,倒不知谁是真正的蠢材呢。”

乌金皱眉:“什么意思?”

罗雨风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不厌其烦。

“若换做你选打手,是喜欢有小聪明但武艺平平的,还是脑袋空空却武技高强的?”

乌金恍然大悟:“哦!如此看来,她还是有许多人惦记的……呀!那她没来花街,是被邀到哪里了?莫非被人捷足先登了?!”

罗雨风神色自若,没有言语。

乌金却丝毫不觉得罗雨风在忽略自己,她冥冥之间有了些预感,看向了门外。

“铛。”

门被突然推开,女子的衣摆一晃,便踏了进来。

乌金看向她的面容,只见此女脸若鹅蛋,鼻头小巧,其上弯着淡眉,其下卧着薄唇,正是个熟人。

乌金提起的气一下子就松了。

“我还以为说曹操曹操到呢!”

刚进门的边十三娘:……

她瞥了乌金一眼。

“依娘子的性子,哪里会直接将人带到阁里来?不过你这话说的也对,哈哈哈,她确实长的像曹操!”

罗雨风不置可否,问道:“人呢?”

边十一娘耸了耸肩。

“中举这样的大喜事,理当尽欢。这人倒好,别说是乐坊了,连个好点儿的酒馆都没去,今夜终于出了门,被我在大理寺少卿宅邸的巷子口截下了。”

罗雨风思量了片刻,起了身。

“走吧。”

北里边沿鱼龙混杂,左搭右建地,隔出了许多房屋,墙多了,巷子便也多了,人走在狭窄的甬道,拐了弯才发现这是条死路,若是低下身,将杂物挪动挪动,这路没准儿又活了。

边十一娘左拐右拐地推开了一处破旧小门,然后颔首侧过,将路让了出来。

她这一让,便让门内之人与门外之人对上了视线。

柔软的手将帷帽上的白纱撩开了半边,以便在这夜里看得清楚一些。

破旧的灯笼之下,女子的毛发粗粝,眉毛相连,眸光炯炯,却偏要耷拉着,叫人瞧不出精气神。

罗雨风心想:不像曹操,像困了的钟馗。

方耀祖心想:罗小县公!

她脑子一懵,没反应过来。

罗雨风:……

她歪头看向了边十一娘。

“没说我要来?”

边十一娘愣了下。

罗雨风一瞧便知她是不记得了,于是也不再问,信步进了院子,坐在了中间儿的圆石桌前。

她下巴朝对面点了点。

“坐。”

方耀祖看看石凳,又看看她,就着这个眼神,直直地坐下了。

罗雨风:……

“认识我?”

方耀祖点头。

认识。

万千少女少男的童年英杰嘛。

就是泯然众人了……像极了儿时的江湖梦,突然成了灰,叫人恨铁不成钢。

瞧瞧那双十指不碰阳春剑的手……细成这样,好似筷子都不用拿似的。

罗雨风看着她一言难尽又满含情绪的表情,深深地沉默了。

早几年,她没少被练武的孩子们这么看着,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后来大家习惯了她的纨绔行径,眼光便也寻常了,没成想这还有个看她新鲜的!

早知道就不来了……

罗雨风扬手一挥,直奔正题,争取早点结束这场会面。

只见乌金从怀里掏出了张纸,一脸嫌弃地递给了方耀祖。

方耀祖不明所以,将纸接过,展开一看,脸“唰”地红了。

上言:臣言堇又寸

“阿……”

她反应了一会儿,鞋尖暗暗搓动,一时间,桌下多了好些灰尘。

罗雨风轻笑,突然间又有了气势。

“此事你当谢我。”

方耀祖一怔,粗犷的面容褪了些血色,眸子轻微地移了开来,显然是在思考,哪里是旁人猜测的蠢人?

罗雨风心下明了,启唇打断了她。

“你也无需紧张,虽是字迹有损,但对策还是够用的,我这也算不得什么大忙。”

闻言,方耀祖眼皮一揭,将眼睛彻底睁了开,露出了周遭的血丝,看似浑浊,若细细看,又是黑白分明的。

罗雨风淡淡地同她对视,字句清晰道:“我寻你,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与刈禾帮有关。”

方耀祖一愣,确实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罗小县公特来寻她,竟是为了一个无名小帮。

她撇唇一笑,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想必县公对我刈禾帮的了解已经十分透彻了。”

这话像是要摸底似的,若是你一句我一句地拉起来,那可就长了……

乌金怕娘子懒惰,自觉地接过了这个话头。

“你们也不在多远的地界,就是那洛州郊外嘛。大齐近畿向来安稳,又有重农之策,士兵就是农民,农民就是士兵,长此以往,便发展出了这么一个帮派来,有什么不好知道的?”

由此可见,这双镰功法是经过军队磨练,上阵杀敌过的,不怪方耀祖习得其真意后能发挥出如此大的威力。

“但如今嘛……军队士兵都快成了专养的了,你们自然也不如从前势大了,成个乡镇小帮。”

方耀祖混不吝地点了下头。

“正如小娘子所言,所以说,咱们帮里最紧要的事……”

她顿了顿,看向了倾身听着的乌金,继续说道:“便是在一起割稻种田了。”

乌金脸色一变。

“你耍我?!”

她立马扭头告状。

“娘子,不怪此人风评不好,可见这世上没有空穴来的风。”

罗雨风没有说话,她正琢磨呢。

农兵成帮,每天干的事儿可不是种地么?

当兵和种地哪个重要?当兵是给别人打地盘,种地是种自己的地盘,你说哪个重要?

对于许多人来说,眼前能掌握的利益才是最要紧的。

她有些想要发笑,但碍于乌金的不爽快,只好维持住了。

却不知方耀祖也在暗暗观察她们主仆二人。

女使虽是言语随意,但也并非傲慢,许是平日里自在惯了,至于主子……

无甚表情的,看不透彻。

罗雨风收了思绪,细细说道:“无论是什么事,好在……”

她多瞧了方耀祖一眼。

“娘子自己就是帮主,想必是做得了主的。”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