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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欠债还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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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云琛张了张嘴,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她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问他为什么非要去做那样的活?还是问他能不能不走,留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那些问题在她脑海里兜兜转转,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沉默拉得很长,像是空气凝固了。

最后,阮云琛收回目光,轻轻“嗯”了一声,靠回了椅背,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不想。

也不敢想。

在她彻底脱离宋祈之前......

对,在她彻底脱离宋祈的掌控之前??

如果那种事情真的可能发生的话。

棚户区的夜晚总是格外漫长,巷子深处黑得像是吞噬了一切光亮。

细碎的风穿过铁皮和砖缝,发出刺耳的呼啸声,电线偶尔颤动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风里坠落下来,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阮云琛站在那条巷子里,脚下是湿漉漉的泥地。

她垂着眼,外套的帽子半遮着她的脸,只有冷风偶尔把额前的碎发吹得散乱。

巷子的尽头,是一扇关得严严实实的木门,门板陈旧,斑驳的漆皮像是从岁月里剥落下来,缝隙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像是这屋子唯一剩下的一点喘息。

阮云琛站在那里,抬手敲了敲门。

三声,干净利落,不多不少。

屋里没有动静,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然后又敲了敲。

这次的声音更重了一些。

片刻后,门后传来细微的动静,像是有人踩着地板的嘎吱声,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盖过去了。

门缝终于动了一下,缓缓拉开了一条窄缝。

探出头的是个男人,二十出头的模样,眼眶下压着一层浓重的青黑,脸色苍白,头发凌乱,衬衫扣子少了几颗,领口歪歪斜斜地挂在肩上。

他半张脸藏在黑暗里,另一半被那道门缝里的黄光照亮,神色里透着戒备与惊恐。

“谁?”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阮云琛没有动,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巷子里的风很硬,像把细碎的玻璃渣子,刮在脸上,生出一片凉意。阮云琛站在那里,外套帽子拢着半张脸,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盯着门后那个男人。

男人似乎意识到了来的人是做什么的??哪怕那只是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女孩。

男人的目光躲躲闪闪,像只被逼到墙角的老鼠。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死死攥着门框,指节泛着青白,屋子里透出的黄光在他脸上洒下一片昏暗的影子,衬得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你妈妈的钱,今天该还了。”阮云琛说。

那男人的身体明显一僵,手指死死地攥着门框,关节泛着青白。

“我妈……我妈说过了,再宽限几天,我们能凑齐的。”他声音发抖,眼神飘忽着,像是在找什么借口,又像是随时准备拔腿逃跑。

“宽限几天?”阮云琛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重复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垂下眼,看着他苍白的脸,半晌才接着道:“工厂区往里走,最头间的那个铁门进去有个地下拳场,和安堂帮你报名了。”

男人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噩耗,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都变了调:“我不去!那地方??那地方不是人能去的!去了就回不来了!”

他的话越说越乱,像是要把什么恐惧从胸口里吐出来,“拳场里的人,不是瘸了就是废了,活着出来的,哪一个手上没几道伤疤?那些人疯了,为了几个钱什么都敢拼,就差把命扔到地上让人踩??我不去,我不去!”

他的嗓音带着一丝尖利的哀求,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

阮云琛没有作声,只是抬起头,神色淡淡地看着他。

空气沉默下来,风从破旧的门缝里灌进来,带着一股潮湿的灰尘味。

她知道他说的那些没有夸张。

地下拳场,是人把自己往死里扔的地方,骨头断了、血流干了,都不一定能换回一笔钱。

十四岁那年,她也站在过那个台上。

那一片台上,光线黯淡,观众席上的吼叫和下注声像潮水一样把她淹没,拳风从耳边擦过去,皮肉相撞的闷响震得耳膜发麻。汗水和血水混成一团,从额头流下来,刺得眼睛发痛。她每次站起来,都像是在地狱里拽回一条命。

她利用了对手的轻敌,利用了小孩无穷尽的体力,硬生生扛了下来??十场,赢了十场。赢下的每一场,她的骨头仿佛都碎了一次,她抱着快要散架的身体走下拳台,混乱的视线里,全是刺眼的灯光和嘲弄的笑声。

但那又怎么样?

她拼了命,只是为了活下来,换一口气而已。

底下的人拼命砸着赌注,钱、包、首饰、还有那种白色的......大抵是宋祈口中提到的那个“东街的人”所交易的毒粉。

看客兴奋得争夺着筹码,谈笑风生;台上的人却只能拼死相搏。

阮云琛知道??地下拳场没有输赢,只有活着和死掉。

风从门缝灌进来,拂过她的脸颊,凉得像是一把冷刀。阮云琛突然觉得有些烦躁,胸腔里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像是快要冲破喉咙。

她不想再看到同样的眼神??那些绝望、无助、求生不得的眼神。可她偏偏站在这里,又一次成了把人推下去的那双手。

她闭了闭眼,指尖在口袋里攥紧了那张欠条,指节泛白,像是要将那薄薄的一张纸捏碎。

“……你不去,”她开口,声音依旧冷硬,但像是穿过一层灰蒙蒙的雾气,“那你妈妈欠的钱,谁还?”

她站在那里,外套的衣摆被风拂起,冷风从脚下刮过,裹挟着她说出来的话,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平静地落在男人的肩上。

男人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阮云琛,眼神里夹杂着愤怒、恐惧,还有一点点难以言说的绝望。

他张开嘴,似乎想要反驳什么,可到嘴边的话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哑口无言。

他知道,阮云琛说得没错。债已经拖了太久,像是一块压在胸口的石头,怎么也推不开。而他,又年轻力壮??他们没得选了。

高利贷,就是个无底洞。

“可……可当初借钱的时候,他没说是高利贷。”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发抖的愤怒和委屈,眼神闪烁着不甘,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他就说,急用的话先拿着,过段时间还就行……哪知道、哪知道利滚利滚成了这样!”

男人的话音里带着些控诉,可却又没底气,仿佛连愤怒都无处发泄,只剩下被逼急了的挣扎。

他的手指攥着门框,关节微微发白,指甲像是要嵌进木头里一样。

阮云琛听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她知道,这样的话,她不是第一次听了。宋祈那种人,借出去的钱,什么时候明明白白地说过“规矩”?

从头到尾,不过是把人拴在一根无形的绳索上,拽一拽,看你什么时候断。

“你欠他的,不管怎么欠的,”她淡淡地开口,声音冷得像是一块冰,“都得还。”

阮云琛没有理会他的反抗。她抬头看了看那扇已经发霉的门板,目光淡淡地落回他脸上。冷风把她的声音吹得很轻,像是被风一遍一遍刮碎:“这是宋祈的规矩,不是我定的。”

男人的身体僵在那里,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下去。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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