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毒针（1 / 2）

耿家与雷家、薛家、杨家并列为紫安城四大世家，但是人丁稀少，镇国大将军耿良与左丞耿英为同胞兄弟，却并不热络，自耿良封号起便分府别居，唯有过年过节才维持一些表面的礼节。而耿霁月之母年纪轻轻就侠隐于江湖，因此步奂刚踏入耿府宅邸时，目之所及只有些仆人在往来走动，并不见什么身着华贵的人等。

步奂扫视一圈，才发现进门时看见的独眼的婢女并非特例，耿府上下的小厮婢女，半数以上竟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疾，无论男女，都着一身简练的黑衣，训练有素地在府院内行走着，像训练许久的军队。

似察觉到步奂有些惊异的目光，独眼婢女解释道：“府上的佣人大多曾跟着大将军行兵打仗，在沙场上落下了残疾，大将军人好，怕我们没有出路，便收留我们在府上做事。姑娘，可是被我的眼睛吓到了？”

猝不及防被她称呼一声姑娘，步奂乍有些惊悚，她一身小厮装扮，为躲人眼目特地束了胸，却逃不过这婢女的眼睛。

“你的身量便不像男子。”那婢女又对步奂微哂，“而且脸上可是易过什么容？肌理走向和原来的骨骼并不相配。”

“沙燕。”耿霁月轻轻打断。

步奂早已被她的话激出一身冷汗。她偷瞄了耿霁月一眼，见她脸上并无讶异或怀疑之色，由此仍不放心，但又不好多话，只好眼观鼻鼻观心，暗叹这名唤沙燕的婢女之眼光毒辣。

沙燕一点都不怕耿霁月，但也闭了嘴，只朝步奂有些抱歉地一笑，随后转向耿霁月道：“大将军听闻将军班师回朝，早早候着了，将军，姑娘，且随我来。”

从正门进入，穿过垂花门后，视线豁然开朗。沙燕步伐轻快地走在前头，泥土经雨水浸泡而淤软，一角缺了支撑的石板被沙燕的绣鞋一踩，发出“嗒嗒”的水声，雨虽已下了快一个时辰，却全然没有要停的意思，甚至天边还闪过几道亮光，紧随着隆隆的闷雷。

第三道闷雷后，他们已经走近正房门口，两棵庭郁的松柏，被冷雨镶了一层黑漆般，交错的枝桠微微摇摆，哗啦啦一阵雨滴乱落。

步奂耳尖地从杂乱的声响中听见隐痛的哀吟。

“嘎吱”一声，木门从里被拉开，融融烛火倾泻出来，一名半蒙着面的郎中从里边急匆匆走出来，见了耿霁月，眼神躲闪片刻，目不斜视地急走过去。溅起好一阵水花。步奂看了他一眼，心里疑窦丛生。

“那是仁济堂派来的郎中，来为大将军施针的。应当是正好施好了。”沙燕看了眼耿霁月的眼色，会意道“我去送他。”

步奂方才面色还如常，听到有人为耿良施针，一下紧张起来快步走进房中。耿霁月看了那郎中一眼，快步跟上步奂。

一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正蜷缩在榻上，剑眉紧蹙，两腿似乎因痛而微微颤抖着。他见生面孔进了自己的房间，身体一下子紧绷，“你是何人？”

步奂没有理会他的询问，只是利落地展开医具包。

“父亲，这是我带来的郎中，让他给你看上一看。”耿霁月从房外跟来。

“仁济堂的郎中已为我看过……嘶！”步奂一眼看出他腿脚不便，想是腿上生了疽火其他什么，她没等耿良说完，利落地撩起他的裤脚，随即就见关节处几个细微的针眼。